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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自己这掏心窝子的好心怎么被人这么不待见了,不过片刻,就稀里糊涂地被周负雪给送客了。
他站在紧闭的院门,冥思苦想半天都想不出来自己到底哪句话说错,只好先去沈娣安那儿去拿药。
沈娣安居住的院子中是一片药圃,日照山中的药材大都都是从他这里取的,到了夏日,离老远都能闻到那熏天的草药味。
明烛:“嘶,老十,十哥,十哥!能轻点吗?这是头,不是石头。”
沈娣安将明烛按在凳子上,皱着眉头往他额头上擦药,没好气道:“你也知道疼?怪只怪你自己上赶着作死。”
明烛的眉心红肿一片,哪怕轻微碰一下都钻心的疼,眸中满是水光:“我没有,你不要诬陷我,师父他老人家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成天想着找茬揍我,嘶,轻一点轻一点,求求你了。”
明烛年纪不大,容貌好看到几近妖异,若是安静端坐着一动不动时简直好看得令人神魂颠倒,不过他一年中几乎没有安静着的时候,成天上蹿下跳,将偌大个日照山搅得jī飞狗跳,这十年来日照的所有人都受过他的荼毒,根本无人欣赏他那倾城之貌,反而都恨不得把他的那张脸划花。
沈娣安上完药之后将药瓶塞到明烛袖子里,叮嘱了一番,才道:“我还以为你要在周负雪那多待一会,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明烛自己也摸不着头脑,道:“我不知道啊,他就无缘无故把我赶出来了。”
明烛天生有种把人得罪但是从来不自知的本事,沈娣安道:“我看咱们那位小师弟就好相处得很,定然是你乱说话了。”
“瞎说!”明烛一拍桌子,“这回我真的没说什么,我还好心好意地想要给他去藏书楼借书,随口问了句他的灵脉罢了,这也要动怒吗?”
沈娣安闻言,用一种很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将明烛看得毛骨悚然,道:“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
沈娣安道:“我的亲师兄啊,难道前些天早课小师叔说的话你就着早饭一起吃下肚了吗?”
明烛理直气壮道:“我早课自来都不上的——小师叔说什么了?”
沈娣安叹了一口气:“你就不好奇周负雪为什么姓周吗?”
“他姓周当然是因为他爹姓周啊,这有什么好好奇的?”
沈娣安心想:“大师兄啊,你还真的是个前无古人的花瓶草包啊。”
沈娣安沾了些茶水在紫檀木的桌子上轻轻画了一个简短的纹路,垂着眸压低声音:“降娄国周明重,有呼风唤雨之能,出则必定血雨腥风,就连其他四国都要畏惧他们几分。师兄啊,这三岁孩童都听说过他们的凶名,你别告诉我你连个孩子都不如。”
明烛虽然满脑草纸,但是对于这种家喻户晓的降娄国周明重还是听说过的。
降娄国周明重,出身王室地位尊崇,德高望重财大气粗,虽说能安安分分当个一掷千金的闲散纨绔,但是不知道脑子搭错了哪根筋,非要一门心思求仙问道,仅仅百年时间,竟然真的让他用钱砸出了个当世大能,算得上是修道界人傻钱多的典型了。
“啊,他是周家的人,不对啊,周家的人为何会来析木国,还拜入了日照山?不是应该被那周明重用钱砸着修炼吗?”
“师父大概和周家人有些渊源。”沈娣安将桌上的周家纹路抹去,“小师叔说周负雪虽然出身嫡系,在家族中却极其不受人待见,能平安长这么大都是老天开眼,据说是师父见他可怜无依,才将他带到了日照来。”
沈娣安说到这里,压低声音道:“只因……他是个没有灵脉的。”
此言一出,明烛这才恍然。
在周家那样大的世家中,灵脉qiáng弱决定着家族地位如何,在弱肉qiáng食亲情如薄冰的周家,没有灵脉便是罪无可恕。
明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难怪周负雪听到他问自己灵脉时反应这么大了,明烛心很宽,也不是那么记仇,善意地表示自己理解,就勉为其难地原谅身世悲惨的小师弟吧。
周负雪一夜无眠,终于在天亮前勉qiáng睡了半个时辰,醒来之后满头都是冷汗,茫然地坐在chuáng上看着周遭陌生的场景,有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还是在周家那暗无天日的破屋中。
他的耳畔依然响着噩梦中的句句rǔ骂,眼圈发红,近乎凶狠地盯着虚空,拳头被他捏得咯咯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