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风出门有时不带剑,但断鬼笔从不离身。方敛更不可能私自偷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沈灵风的授意。
柳画心一踏进家门,佩剑就被收走了,四年里用惯了剑,刀她根本不会使,但是她一旦回到囚笼之中,家人又怎么可能轻易让她触碰自由的钥匙。
只有断鬼还被她藏在身上。
这些天以来,她犹豫、纠结、不停地在梦里梦外折磨自己,最终还是拿起了断鬼。
没有人知道,沈灵风以前教过她万花功夫。
每每她和沈灵风练剑败在他手里时,柳画心都会怀疑地琢磨她一个剑纯是不是不该执着地和气纯对刚。
想想她刚入门时放话说要追在每一个气纯屁股后面炸气场,豪情壮志之余,柳画心终于后知后觉地感觉自己这么多年来是被沈灵风给坑了。
于是在她的几番死缠烂打和叫嚣下,沈灵风终于同意教她几式万花内功。
沈灵风第一次在她面前展露一二时,柳画心还不知死活地想去和他比试,结果连第一招都没近身,她给自己套的坐忘无我就破功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断鬼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冲她飞奔而来时她看见的分明不是一支笔,而是长虹破势,鬼神犹泣。
剑与笔相撞,迸发出游龙破水一般磅礴的力量,柳画心节节后退。
她学得快,迅速消化他的招式。她天赋不足,但好学。一切打不倒她的都能使她变得更qiáng,这句话在柳画心身上体现得再明确不过。
柔中带刚,是谓纯阳;柔中至柔以攻无不克,是谓万花。
那天柳画心终于才明白,花间游的游,是翩若惊鸿、矫若游龙的游,是游刃有余的游,是游响停云的游。
一刹那天青荷初绽,下一瞬墨色连绵已经将她包围,柳画心企图扬剑破局,xué位被猛地一击,整条胳膊顿时麻痹,长剑脱手,人也跟着剑一同跌入谷中。
玉碎兰摧冰雪残,天地同归玉石尽。
断鬼本来煞气极重,沈灵风能将断鬼驾驭手中,招式看似优柔,实则亦如断鬼,不留任何余地。
柳画心失去重心的那一刹,沈灵风在崖顶借力,先捞住她掉落的剑稳稳收进手中,然后迅速回转,下一瞬,柳画心稳稳落在他臂弯里。
再下一瞬,她机敏地夺剑闪身与他拉开距离,再看他腰间,笔还是笔,血色流金,红缨柔顺,似乎从未冲她张牙舞爪过。
从那以后,柳画心就再也没有质疑过她为什么打不过他。
从往事中回过神,柳画心沉下目光,盯着桌案上的笔。
断鬼还是断鬼,似乎从未改变许多。
唯一的变化是笔头上缀的红缨已经有些褪色,发暗的色调让人安心。与之相比,她身上的红却让人觉得刺眼。
沈灵风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我让方敛找机会给你,只是这个机会实在有点难找。你躲着我就算了,连他也躲着,我以为你的气性稍微收敛了一点,没想到经过此事,又在家里被关了这么久,丝毫没有悔改。”
“我要是真悔改了,你就再也见不到你的笔了。”她今日染了唇脂,轻轻地勾一勾唇角,都能媚得人心里发慌。
沈灵风静静地看着她,心里却生出一丝怕。怕自己反悔。怕自己毁了她。
“我会去寻你,索讨我的东西。”他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声音沙哑。
她的眼神清亮得让人不忍看,“你会吗?”
两相对视。
倏而,水沸壶鸣,屋外雪落无声。
沈灵风收回目光。
柳画心亦敛眉垂眸。
他的心意,她已明了。
通透如沈灵风,自然也不会让任何事对他造成困顿。
柳画心喝完茶后总算稍稍回暖。
她打量着早已备好的两个杯子,确凿说道:“你早就知道我会来。沈灵风,自从遇见你以来,我就在你画好的圈子里兜兜转转,从未出去过,自始至终。”
沈灵风抿唇,“我算到的。”
她执意qiáng词夺理,“你算到了,还让我在大雪天独自上山?”
“我既然算到,就代表你必定会平安。”他拂袖斟茶,“天机可测不可破,我若插手,好坏就不能在我掌控中了。”
“那你说,如果我要你明天去帮忙抢婚,算不算插手?”
他被她认真的表情逗笑,柔和在眼角晕染,如云开月出,“当然算。”
柳画心追问:“那你去不去?”
他也反问:“如果我不想帮你,为什么要把断鬼留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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