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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彭老爹和彭二壮已经起了,吃完早饭便又要下地。
丽娘心内着急,却也知道不能一味紧bī,于是依着chuáng沿坐下,呜呜咽咽地抹泪儿。
“哎唷,咋了,怎么还哭上了?”彭大壮十分莫名。
“我自打嫁了你,你便是我终身的倚靠。”丽娘边拭泪,边扭头对着彭大壮道,“甭说我爹娘了,我们村里谁不说我有福气能跟了你?你看爹和二弟都去地里农忙,你却窝在家里躲懒,我如何在娘和弟妹面前抬得起头来?”
话说得和软又给足了彭大壮面子,彭大壮自尊心得到空前的满足,成亲之前自己也的确没少说大话,允诺了诸般事宜,又见丽娘说得好不可怜见儿的,彭大壮一咬牙,挣扎着起来了:“我这不是就想多躺会儿么,你去给我盛饭,我吃了便去。”
割麦子与犁地通常是jiāo替进行的,完全得照着老天爷的脸色行事。彭家父子三人轮流负责扛铧口,余下的二人就跟在后头负责铲田埂、锤田埂、上田埂。
犁地是个技术活儿,铧口过处会有大块大块的泥巴从铧口上翻滚而下。每犁一次,就要用耙子耙一遍。耙子所到之处那些被铧口带出来的泥团纷纷碎裂,高处的泥巴匀倒低处。等一张片地耙平了再开始犁第二遭儿,如此反复直到又硬又散的泥土变成糯滋滋的稀泥。
铧口极重,彭大壮扛上肩头不过几秒便“哎呦”叫唤着赶紧摔地上,揉着疼地要脱臼的肩膀,死也不肯抗铧口了,不过剩下的也不轻省。
薅锄从田埂里边儿铲下薄薄的一层,再用锄头一锄头一锄头地锤打,让田埂上的泥土变得紧凑且光滑,之后还要用耙梳拢起柔软的稀泥将田埂糊上一层。铲、锤、上,一道工序都不能马虎,更不能偷懒,因为只有这样田里才能留得住水、才能经受住三伏暑天毒日头的考晒。
忙完一圈下来,彭大壮早已经成了个泥人,满鼻腔、满口都是浮尘渣滓,边gān边骂自己早上非要逞能gān嘛,结果到了家,丽娘早已在院门口候着了,及时递了条帕子给他擦脸,显然这帕子是刚从沁凉的井水里淘洗出来,擦一把脸简直神清气慡,又端了一碗凉茶,沿着喉咙一路畅快至极。面对丽娘的嘘寒问暖,彭大壮男子气概又前所未有得高涨,将憋了一早上的脏话又给憋了回去。
田犁完了要浸泡个两日,彭大壮几乎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猛歇了两天,倒也相安无事。
庄稼人的农忙是没个尽头的,何况是这个节气里?短暂的两日休息之后,就要进行栽秧前的最后一次犁地,泥巴已经泡得松松软软,犁起来比之前两次要轻松太多,也就是庄稼人常说的所谓“三道铧口吃大米”。幸而吉安村是个多雨的地方,否则在gān旱的地界,没有水源,得犁地四次甚至更多。
栽秧,是个相对而言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的农活儿。扯秧子的同时要识得稗子,将它拔出,否则会喧宾夺主吸收秧苗的养分,且手底下要有数,用力均匀、力道要稳,这样才能避免将嫩秧苗扯断;洗秧子讲究快和gān净,下手还要轻;栓秧苗的承望,左手握了一大把洗净的秧苗,右手攥着一根糯谷草,往左手秧苗上快速绕个一圈半,再用力一拉,秧苗就被栓得紧紧的了。
这些个动作描述出来都十分轻松,做起来的确也不如何费力气,恰巧又碰上了一两次yīn天,彭大壮倒也无甚好说,不过就是活儿gān得不如爹和二弟漂亮罢了。譬如那父子俩栓秧苗的动作gān脆利落,不仅栓地结实,打的却是活结,栽秧的承望只要捏着糯谷草的草头轻轻一拉,结就立时解开了,彭大壮栓的秧苗多少不一,打的结也歪歪扭扭,既不结实偏又不那么一拉而开,“物似主人行”,便是如此了,但也没什么要紧,又相安无事了一两日。
第561章 妯娌斗法
轻松的活儿总是结束得分外快,栽秧正式开始了。
彭家田产在村里算得了中上,面积很是不小,因此得拉着绳子栽,这样栽出来的不仅美观,还能较好地把握行距和窝距。秧苗过密,秧苗就会纤细,经不起风chuī雨打,也负荷不了谷穗的重量,没等穗子成熟就得倒下;若是太稀疏,那金贵的农田就给làng费了不说,全家一年的口粮都未必能够。
吉安村里但凡有劳动力的,有一个算一个,栽秧还真没几个不会,但也绝不是没讲究的。每个手指头要分明明确,左手松松地握着秧苗,大拇指和中指负责分派,当右手将秧苗插进土里时左手已经预备好了下一窝要栽的。整个过程主要由右手的大拇指、食指和中指完成,它们夹着秧苗轻轻插入泥里,深度保持适中。深了秧苗长得就费劲,插浅了就更要不得了,不信?你试试,前脚插好了后脚手一离开秧苗就得漂浮起来。
相比其他农活儿,栽秧的确是简单,但有一样,它费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