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吃进嘴里的药我哪里敢马虎。”丽娘受不得这憋屈,即刻扭身去碗橱里翻找出婆婆口中所说的金樱子果,“喏,您老可瞧清了,看看少是不少?”
彭老娘立即摆手道:“这孩子,你看多心了不是,我不过看大壮没见好,白多嘴问问罢了。”
这承望大房屋里头穿出彭大壮的惨叫声:“娘,丽娘,你们别去管啥劳什子金樱子了!快来瞧瞧我这是长了啥!”
彭大壮着实不是装病,越睡越疼得慌,他自己也好生纳闷,后腰子上火烧火燎的,异常难受,伸手过去随意这么一挠,好似什么东西破了,也不知是水是浓流了一手,吓得他失声大叫。
等彭老娘和丽娘凑近一瞧,但见彭大壮腰上不知何时长了一群密集的小水泡,缠在腰上,可不就是庄稼人口中的“蜘蛛疮”?怪道吃了几日的芡实都不见好呢,药不对症却如何好得起来?
既知道了病因,那就好办了,庄稼人身上有个病啊灾的断然没有动不动就去城里瞧大夫的道理,自有自己的一套土法子。
六七月里头开得正旺的剪chūn罗,完全担得起这个名字的。如大多数的石竹科花儿一样,单层、简洁、大红色,小而艳丽。由chūn至夏,花开不绝。繁花似锦,一朵紧紧挨着一朵,分不出谁是谁。这些美丽的花朵正是蜘蛛疮的克星,似乎就是专为这群恶毒的小水泡而生。
蜘蛛疮乃热毒入侵,肝经郁火而致。一朵一朵美丽的剪chūn罗似乎寒凉如chūn风,一剪一剪,剪破这些毒疱疹的美梦。采花或叶捣烂,蜜调涂之,不出十日便好。
法子虽土,管用就成。
只是这彭大壮外面儿看上去壮实,都是空架子,不过就这么一病,眼瞅着的速度就掉了几斤肉,脾气也不敢冲着丽娘使了,身上戾气一收,气势萎靡下来,丽娘瞅着也有些不忍。
打铁要趁热,彭大壮深知这道理,趁着丽娘心软的空儿,“媳妇儿,你看我这身子骨,可差点就被折腾掉半条命啊。我倒没啥,就怕又扔下你一人。”
彭大壮那点小心思丽娘哪里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这话说得不尽不实,只不吭声,静待他下文。
第565章 王八柳
“你看我这样着实是受不住地里的暑热,若是再有个好歹倒值多了,要不……”彭大壮小心翼翼地扭头去打量丽娘的神色,见她并未愠怒,放着胆子继续,“要不索性歇了夏,等天气凉快了我再跟着爹和二壮下地。”
丽娘正在给他上药,剪chūn罗花红艳艳,捣成了糊状同两勺子土蜂蜜调和了敷上,不过才用三四日,那些水泡儿已经偃旗息鼓,蔫吧了小半了,彭大壮趴在炕上听丽娘没吭声,心又悬起来。
幸好,“咱们是两口子,啥事都能商量着来。你几年没下地了乍乍受不住酷暑,我哪里能真的bī着你下地gān活?”
彭大壮放下了心,高兴起来,扭头咧嘴笑。嘴还没完全裂开呢,丽娘继续道:“只是你一个大男人总也呆在家也不是个事儿,不如趁着空儿去城里寻个轻省的活儿。一来挣些钱,二来也出去历练历练。”
一番话入情入理,说得彭大壮哑口无言,等腰上的水疱好全了又托赖了两日,好吃好喝供着小半拉月不仅病好了,还比先白胖了些,再托病自己都说不出口了,只好苦着脸去城里找活儿。
说起来容易,地里暑气大农活儿撑不住,就去城里大户找事儿做。
城里大户家是需要雇人,无非几大类。“工”:长工,木匠雕花泥水酿酒丝织、礼乐杀猪等等;“农”:雇农佃农;“商”:马帮、商号高利贷钱庄客栈;“学”:私塾礼乐戏班堂会祭祀医药;“兵”:家丁民团保安武术兵器机关情报;“政”:祖宗宗祠长幼司法家规婚丧礼祭。
里头有轻松收入高的活计没有?当然有了。可彭大壮他gān不了啊!肚子里半点墨水也无、又没个一技之长,更无口齿才gān,就连庄稼人唯一的优势——体力,他也不怎么样。只能gān那些最下等、最脏的活计,并不比在家种地轻松多少,换了几家,试工都过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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