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超想要告诉那个小女生,她不是忽然变成那个样子的。
那是一颗种子,经过日积月累,它慢慢地生长着,一点点地将心的原野遮挡掉,只是碰巧在那一天,她表现出来了而已。
没有人会忽然变成某个样子。
她趴在秦遥的肩头,觉得当下这个时刻就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时光的大门。
暮夏,梅超穿着牛仔短裤和一件宽松的姜huáng色短袖,秦遥还是一贯的作派,白色短袖加黑色的中裤。
衣服料子都挺薄,梅超这时候才觉得他挺瘦的,肩胛骨都有些硌人。
年轻人特有的一种消瘦感。
这让他看起来有些没jīng神,但却有一种很gān净的感觉。
一路上静默无言,只她的两条小腿跟着他走路的节奏轻轻地晃。
山头上除了他们,谁也没有,这里万籁俱寂。
能够看到万家灯火,却听不到一点喧嚣,这里将像是一个剥离于尘世的所在。
那条河被斑斓的霓虹灯映亮,相比白天细细碎碎的样子,这会儿更像是俗气的秦淮艳景。
可梅超觉得看起来也还不错,热闹。
“你说住这儿的人是不是都深居简出啊?”梅超问了句话。
秦遥笑了,“我猜他们不适合出门。”
她也跟着笑了,“你想什么啊,我说的是山下的居民,不是这墓里的。”
苍青的树、浅灰色的大理石墓碑统统混在夜色里。
这里暗淡而没落,漫山遍野的灵魂在这里幽居。
他们等待着,等着生者将他们记起。
秦遥说,“你倒是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说。”
梅超忽而心生一股豪情,“有什么好怕的,最后我也得躺这里睡他个天昏地暗。”
他一手轻拢她的脚踝,“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等觉悟。”
“死亡才让人觉得活着是一件值得珍惜的事情。”她轻笑。
女孩子扎成马尾的头发已经散成毛茸茸地样子了,蹭在秦遥的脸上痒苏苏的。
“你真十九岁?怎么说的话跟九十岁的人差不多。”
“这不挺好么,懂事儿。”梅超语气里有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亲呢与轻快。
“懂事儿有什么好?十九岁的女孩子哪里需要懂那么多的事?”
到山脚下的时候,那录音机还没停。
“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
秦遥过去跟守公墓的老人打了个招呼,两人寒暄了几句。
她站在一边,靠着棵树,伤的那只脚微抬着离地。
梅超看着修葺得很简单古朴的小亭子,那里透出一个田字格窗户的灯光,薄薄的光又铺洒在一小块菜地上。
秦遥就那么歪斜着身子倚靠在田字格窗户旁,跟老人说话。
没一会儿,他就跟老人挥了手,朝梅超走过去。
秦遥将她打横抱起,“走了。”
老人打了个哈欠,中气十足地喊,“小心点,别把人姑娘摔着。”
他笑,“摔不着,您放心吧,把我自己摔了也摔不着她。”
梅超心中莫名一动。
似枯枝的人在窗前挥挥手,“赶紧走赶紧走。”
秦遥仍旧笑,“行,下回见。”
“其实吧,我自己应该能走。”梅超庆幸天黑了,帮着遮掩自己的不自在。
“背都背了,还差这点儿?”
梅超一噎,这是什么道理?
“再说了,你别扭什么?睡都睡了,背一背,抱一抱算什么?”秦遥不耐烦地说她。
她没说话,只觉得脑子里自动播放一首歌,“抱一抱那个抱一抱,抱着那个月亮它笑弯了腰。”
偏巧今晚的月亮还作死地圆……
梅超忍笑忍得有些辛苦。
见她半天不说话,秦遥寻思着是不是刚刚说话语气有些太狠了。
他咳两声,“生气了?”
没反应。
“真生气了?我这人说话就这样,温不温柔地我也没什么概念……”
梅超终于忍不住乐出声来,“没,没生气。”
听见她笑了,秦遥算是松了一口气,轻轻掐了一把她光洁修长的大腿,“你瞎乐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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