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月已经不知心里是愤怒还是悲伤，她只是看着彩彩那张高高在上的脸，眼尾那一抹朱砂红，很想上前撕碎了她，将她踩入地底，永世见不得天日。

    四周一瞬间好像变成了猩红色，她闻见硝烟、青草的味道，还有火焰劈里啪啦的声音，以及大片的腐肉在火中烧灼后产生的难闻的焦味，那几乎令她反胃。

    但是她不能动，她一动都不能动。

    “玉……”

    床上的祈月满头大汗，面色惨白，嘴唇轻启，吐露出一个略有些模糊的字眼。

    夜二愣了下：“要醒了？”

    华凤就坐在床边，右手紧贴祈月的胸口，不断的输入灵力，左手不停的在她身上画着符咒，金光不断的印入她的体内。

    “要醒了。”她道，“巨灵神君被那突发性的灵力冲击冲到了神魂，人正陷在梦靥，这是我凤族独门的咒印，如果这样她都出不来，那天庭也便无人能让她出来。”

    稽尧道：“她能醒来。”

    梦靥是什么，大家都很清楚。

    飞升成仙历天劫，要直面内心，要斩断七情六欲，因而必会经历梦靥，也就是俗称的心魔。

    心魔一般会把一个人情绪波动极大的一些过往显现出来，让他们再度痛苦，再度感受感情。

    只有破了心魔，才能堪称斩断□□，才是真正的成仙。

    不破心魔，谈何仙道。

    然破不了心魔，沉沦其中的，也比比皆是。

    “月姬上仙已经成仙，却仍然陷入梦靥，这一点倒是闻所未闻。”

    华凤说：“不过仔细想来，也并无不可。毕竟仙的修为若高了，有感情也不会有甚影响，这时候再历劫数，也有出现梦靥的可能性。不过上仙这随随便便一个灵力冲击震到神魂就陷入梦靥，看来这心魔对于她来说是极大的。”

    闻言，稽尧朝她看了过去。

    华凤笑着摇了摇头：“帝君，你大可不必如此。你现在，也有梦靥了。”

    夜二大概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却又很疑惑：“姑姑所知甚详？”

    华凤沉吟片刻：“只是经历的多了，见的多了，会算了，便知道的多了。帝君，越是修为高深的人，其梦靥也就越疯狂，一旦沉沦，或许会失控。”

    稽尧只道：“多谢。”

    床上的祈月却感觉有什么东西把她往外拉，在一片红色几乎要把她吞噬的时候，她猛地坐了起来：

    “——玉！”

    但是这一次看见的却不是那眼尾朱砂的花灵，而是一个眼尾带着大片深红的女人，活似有一只凤凰在她脸上翩翩起舞。

    那女人凶狠的吊眼中含着温柔：“仙君醒了？”

    祈月大口的喘着粗气，一转头，却看见姬瑶和夜二，右手手腕的红线也还在，那片偌大的花群和那个苦苦哀求的少女宛若一个似有似无的梦境，而当幻境消去，一切只剩下真实。

    她愣了许久，经夜二提醒，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稽尧薄唇颤了颤，却没敢说出什么话来，一旁的华凤和夜二也十分自觉的退了出去，于是屋内便只剩下他两人。

    祈月突然不知道自己为谁而哭、为何而哭，她只是感到了一股浓浓的委屈，那种撕心肺裂的感觉，但是她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从始至终，她的心里就好像缺了一块，缺少了的这块令她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令她惧怕，令她心驰神往。

    稽尧轻轻的抱住了她：“我在。”

    祈月愣愣的被稽尧抱在怀里，吸了吸鼻子。

    “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