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极小的三角形窥孔中,她看见了程征。
他就站在她窗下。长途跋涉的劳累使他此刻看起来有点落拓,一贯挺直的背也微微弓了起来。
他斯文地用刚拧断两个人脖子的手,扶了扶帽檐,然后抬头,准确无误地在暗夜中发现了林念。
两个人的目光jiāo汇,像海上两艘各有方向的船闯进了对方的航道,他们互不退让,也舍不得退让。
他们生怕一挪开目光,对方就化成了幻影,生怕这远隔重洋、千辛万苦、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重逢在一瞬化为乌有。
两个走散了八年的人终于在宛平路上一幢半塌陷的废墟小楼前会师了,并且就那一刻而言,他们原宥了彼此。
十二点半,海关大钟响起——戒严了。
林念的腿比大脑先反应过来,来不及穿上外衣便往外跑。她发疯似的冲下楼,打开小门,拔起三道锁,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程征还有程征脚边的两具尸体统统拉进来。
“疯了,你疯了。”
林念把程征拉上楼。一路上从惊喜到后怕,再到怒不可遏。
她比谁都清楚,他是慎之又慎的人,算盘打得很细,从不肯有一点冒失。
但他还是来了,这才叫她后怕。
房间狭小///bī仄,拢共不过十几平方。林念把程征bī退到无路可退。
她以极低的音量冲他歇斯底里地怒吼,肺里发出呼呼风声:“你回来做什么?做什么?你要找死别死在我眼前!”
“你不知道自己被全城通缉吗?你怎么敢、怎么敢!”
“你嫌自己命大是不是?”
程征就这么站着,好脾气地任由她骂,任由她摆布,任由她发泄,毫无怨言。
黑暗中他们看不见彼此。
直到林念停下来,他这才摸索着伸手拉她。
一伸手,摸到一张泪流满面的脸。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蹲下了,瘫软坐在地上,无声抽泣。
程征没说话,轻轻把林念抱起来放在chuáng沿,半跪半蹲在她面前给她擦眼泪。
他摸到她的耳垂发烫,太阳xué的青筋在突突地跳。
他想,阿宝一定是伤心害怕极了。
小时候也有这么一次,她调皮惹事,三奶奶气得拿jī毛掸子打她。被打完,她出来找他,也是这样额头的青筋凸起来,耳朵红热得要滴血。她撒娇,哭闹,说胡话,发泄够了才可怜兮兮地撩起袖子给他看满手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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