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安用的是公款,加之是本人出身广州巨富之家,又是从美国留洋回来的,做派格调处处效仿欧美,场面自然不会小。
外界传言苏锡文在他的一众秘书中最喜欢王世安。王的能力虽不qiáng,可品味却很高雅,做起事来不论里子如何,面子上总是很光,这也是一种本领。
果然,今晚晚宴是在九霄厅办的,这是和平饭店最高级的宴会厅。哪怕是王世安用了政府的面子,也要提前一礼拜才能预约包场。
此厅外部的门饰是拉利克玻璃,只两块玻璃的价值便已高达半座和平饭店。内部全铺了rǔ白色的意大利大理石,顶端吊了两盏古铜镂花吊灯,极是典雅。
九霄厅的外挑阳台乃是整个浦西观赏外滩与huáng浦江的最佳位置,视野开阔,景致独到。只是因为此时正是冬天,朔风扑面,通往阳台的门封闭了。
透过水晶玻璃上的浮雕嵌饰俯瞰上海之夜景,只见租界灯火稠密,洋洋洒洒,犹如片片金箔朝同个方向拢成了一片;靠近苏州河北岸的日占区却只得零星灯火,如风中细微烛火,动辄有熄灭的风险;再往远处看去,便是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光亮,什么也看不见了。
也不知道从哪通来的水汽管子,暖气将整个九霄厅烘得如晚chūn天气。桌上地摆着这个季节罕见的粉白蔷薇和橘huáng郁金香,都是半开的娇嫩花骨朵。但因为厅内温度湿度皆适宜,不少已经全绽开了。它们被盛在水晶瓶或贝母盏子里,因为放得低,这些花像匍匐生长在亚麻桌布上似的,丛丛簇簇,香气幽微。
鬓影钗光,衣香人语,纷至沓来。
一年后重新来到和平饭店,程征饶有深意地打量了林念一眼,发现她神色自若,没有任何一点异常,恍若无事发生过。
他微微弯腰,附在她耳边悄声道:“林小姐如此训练有素,有时候连我也不得不佩服你。”他虽是开玩笑,但内心却是真对她起了三分敬意。这般滴水不漏的镇定,换做他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说话间,程征的吐息有意无意地轻轻chuī拂于林念耳后一小块肌肤之上,极敏感,惹得她不由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林念扫了一眼全场,只见厅内的摆设一律是白色的,席中的女眷也多穿着浅色或白色的洋装。她低声道:“看来是有dress code的,他们却没有同我们说。”
她身穿墨绿旗袍,与这些女眷格格不入,心中便了然:这是要给她的一个下马威。
大家正准备落座,王世安侍立在苏锡文旁边,代他宣布,笑道:“今日的规矩,男士列一席,女眷分列一席。大家互不熟悉,jiāo际起来才有意思。若本就相识,又或者夫妻同席而坐,难免只同旁侧一二人攀谈,咱们今天的宴会便失去了一半的趣味了。”
程征和林念无法,只得分开。这种列席之法,显然是针对他们两人来的,势要将他们分开,逐个击破,看看是否有破绽。
程征作势在林念脸颊上轻轻一吻,以极低的声音道:“少说话,少动作,不吃东西。万事有我。”
林念缱绻看他一眼,道了声“嗯知道了”才往自己的座位走去。两人在公共场合也不避嫌,外人只道他们是情到浓时不愿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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