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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孟音殷趁着休沐之日亲自回乡去请。村里出了个状元,又是首次返乡,全村人自然是出村数里,燃几丈长鞭pào以相迎,人群攒动间,却没见老母身影,孟音殷略感失望却又松了口气。
等到走进那住了十数年的破屋草庐,见门框上颤巍巍悬着两个红灯笼,门边也贴了崭新的大红对联,硬是给这破屋添了几分喜庆。
而那老母,明明才步四十年华,却已呈将朽之木之态,垂垂老矣。拘谨地坐在一桌丰盛菜肴边,孟音殷踏进屋时,面上甚至现出了几分慌乱之色。
母子二人同桌共食,气氛静且默。明明都暗自湿了眼眶,却丝毫没让对方瞧见。一顿饭吃了很久,孟音殷放下碗筷时,对老母说出了来意,不出意料果然是拒绝。
孟音殷耐着性子,也愿意听老母解释,老母却百番踌躇难言,竟是不住摇头,一副死不松口的架势。
那时的孟音殷定是不够稳重的,明明自幼被殷殷教导要孝顺母亲,要努力考取功名让母亲后半生无忧,如今真以状元之身回乡诚心以请,却是想也未想便拒绝,如此一来,这许多年的努力又是为了什么!想到这竟觉悲哀无法,不能自控,连夜赶回了京。
村民纷纷指责之余,老母出来解释,说是儿初入朝堂,事务繁重,这才未留宿而离。
此后孟音殷又提过几回,老母一如故不肯应,孟音殷无奈之下只能放弃,找了人把老屋修葺一新,添置了不少物事,又挑了几个稳重婆子遣到乡下去照料老母的生活起居。
孟音殷偶尔也会回去看看老母,住两日,带母亲四处走走,然后又风尘仆仆地赶回京城。
“有时我会嫌弃母亲。”孟音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
几人坐在桌前,静静看着,只觉得屋里气氛沉重地透不过气来。
“母亲一生长于偏野乡村,艰难求活,后来又要独自抚养我长大,没人帮衬,所以举止难免无所顾忌,习惯难免粗陋上不得台面,口中也难免冒出粗俗之语。我回了家,只觉处处不自在,往后几年更甚,就连完整的同桌吃一顿饭都难以忍受下去,更别说她的一些陈旧观念……明明我已长大,已成熟稳重,能担大任,起争执时却总口不择言,仍视我为当年劣童,每每至此种境况,便觉心寒至极,犹是可悲。我敬母亲亦重母亲,可我真真忍不住心头一腔悲哀,哀我步步高升,哀母亲滞步不前,她意识到,也渴望我教她,可是这么多年,想要改变何其难?更遑论连平日里该如何相处我都不知……”
“便是母亲有万般错,你身为人子,岂能有这种念头?”霁款显然没仔细听孟音殷先前说的话,突兀地问了这么一句。
孟音殷闭了眼不答,身上的气息执拗而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