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儿尴尬地嘟哝了一个“谢”字,捏起来一个包子放进嘴里,抬头发现驳大人正看着自己笑。之前见过的另两位大人也似乎在给几名宾客使着眼色,笑得意味深长。
豆苗儿刚摆好一个小力士就有长辈来劝酒。长辈、同辈、同窗、世交……不一会儿豆苗就被灌得脸通红。又有哪家的公子来敬酒,豆苗终于发现了不对,嗅了一下成年女乐身前的酒壶,竟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捂着脑袋火急火燎地往外跑。一下子绊在身后的一个花盆上,爬起来仍不要命地往外走。
一旁服侍的成年女乐刚要跟过去,被驳大人一个眼神按在了座位上。荷儿隐隐觉得其中有诈,可终究抵不过心中的担心还是跟了出去,追着雪地上的足迹一路进了花园的灌木丛。
“你怎么跟来了,我被下药了,赶快走!”豆苗儿的声音像是愤怒,可荷儿听出的更多是惧怕。
“您……没事儿吧。”荷儿隔着茂密的枯枝问道。
随着一声酒嗝,枯枝中升起一个斗大的龙头。吓得荷儿差点坐在地上,她想跑可惜被龙族的威压震慑得一动也动不了。
少年的小胳膊根本捂不住斗大的龙头,两只毛茸茸的兔子耳朵终于还是从指缝里滑了出来。“你……”豆苗一脸绝望地看向荷儿站的方向,却不敢看她,“想叫就叫,想笑就笑吧。”
豆苗儿索性走到荷儿身前一屁股坐在了枯枝上:“蛟本就是比真龙差着几分,我这孩妈妈生的兔儿蛟又算什么,还不济庶出的呢。
父亲说好听些是先帝恩典御赐了姻缘,说不好听的不就是拉个知根知底的外戚女儿,到我爹身边当眼线看着他么?
父亲一生为官正直、高洁,最是厌恶的便是莺莺燕燕。连我那来当细作的母亲去世多年都不曾抬新夫人进府。要不是因为家里几代单传,他怎么可能会和衍族有牵连?谁知我竟然……”豆苗用手比划了两只大大的兔耳朵。
“今天我爹也是撞邪了,明知道是局还非要我来。我也是千小心、万小心,没想到还是……”豆苗痛苦地捂着脸,“他们一会儿肯定得引各路世家过来,我就这件单衣藏都藏不了。要是让今天来的都发现我是条兔儿蛟,我爹的脸面、名声就都让我毁了。”
豆苗顶着个大龙头,捂着眼睛像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忽然间头顶一暖,一袭鲜红的斗篷罩住了整个龙头。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这不就好了。”嘴唇冻得有些紫的荷儿说起话来却笑得阳光灿烂。
豆苗抬头呆呆地看着荷儿,一双金色瞳孔的黑眼睛似乎在仔细审视着眼前这个小姑娘。
“别看了,快走吧!”荷儿实在冻得不行了,跺着脚催促道。
豆苗起了身,将斗篷整理成不太扎眼的模样。看看宴席厅,又看看小姑娘,两条眉毛挤在了一起。可就迟疑了一瞬间,便将荷儿抱进了怀里,装作不紧不慢地走出了大门。
守门的并没有阻拦,还搭了话:“焦大公子好兴致啊,这么早怎么就走了。”“哎呦,人家小美人在怀怎么还肯留?焦公子,您慢着点儿,回头令尊那里有油水,记得看在这小美人的面子上多美言几句啊。”
豆苗一言不发地上了自家的马车,径直将荷儿送到了教坊门口。“我的外衣还在驳侯府,这斗篷我明日定当归还。今日之事,于荷儿姑娘可能事小,可于孟诺、于我焦氏却如泰山之重。我焦氏家训明言焦氏子弟知恩当报,姑娘放心日后孟诺定当报还姑娘的大恩。”说罢,一个长揖,一鞠到地。
荷儿被这贵族公子给自己的长揖吓呆了。等豆苗家的车都走远了,荷儿才回过神,转身去敲教坊的门。
守门的开了一条缝将已经冻得瑟瑟发抖的荷儿让了进去:“怎么就你一个,还这个时辰回来?”
荷儿冻得说不了话,只能摇了摇头。守门的又上下打量了荷儿一下,终于发下了哪里不对,一把抓住了荷儿的小胳膊。
“钟嬷嬷、章嬷嬷、芝嬷嬷,快来啊,有小丫头丢了斗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