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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安乐难逃天命,两点凤羽再造新缘】
伴着头顶的令人安心的呼吸声,萍儿侧着身依在阿灼胸口,粗壮的胳膊在背后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既然命已经应了,萍儿倒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了,艰难地控制着快散架的身子往新郎怀里又挤了挤,贪婪地享受着难得的安宁。
晨光再现,一切都顺理成章。祭母、回门、归家,婚礼的仪式一步步过渡到了茶米油盐。中午给阿灼送饭,萍儿总乐意守着丈夫呆一会儿,看他用黑球球生火、抡起铁锤一下下有力地砸向铁板;深夜,在宁静的地窖里两人一起做炮仗,惊心动魄,却别有一番情趣。
渐渐地萍儿终于缓了过来,村里人的指指点点也随着两人的不关心慢慢消失了。铁匠妻子的日子,正如萍儿畅想过的,过得很宁静。至于村里的纷扰,大抵因为两人住得很远总也不会牵连到。两人安心积福、行乐,偶尔也化为原形在莲叶间假扮戏水的鸳鸯,日子平淡而甜蜜。
只是苦汤子总也离不了,毕竟两人不敢要孩子,怕应了预言。而那对能改运写命的羽毛也被插在了红花瓶里,供在了菩萨像下,再没想过要拿起。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院后的桃花长成了树结了果子,甚至还作为母株分了几棵小树。两人也是夜夜小心,还是不留神有了两个蛋。
时间确实是一切不安的良药,十年过去了,面对着萍儿突然变硬的肚子,两人皆是坦然。一场辛苦,换得两枚透着灵气的卵。萍儿和阿灼日日轮班精心呵护着,为了起什么名字、将来让孩子干什么争执不休,却是别样的幸福。
直到一天深夜,空中没来由地亮如白昼……
“传太守令:万寿节为陛下诞辰,郡中有幸得献炙灵凫200只、腊凫100只为供。野鸭村得享天恩,获准全村抬入祭籍。得搏天子欢心,贡于圣人前,皇恩浩荡,皇恩浩荡。”
“上官,这,这可如何说起啊?”
“为何早不见旨意,我们村不过70户。回回按时交税、交丁,为何如此绝我宗族啊。”
“是啊,肯定是弄错了,老夫和咱们县令是故交,我们……”
不少人都被吵了起来,茫然地望着天上金光闪闪的天罗地网。平时笑呵呵总爱和稀泥的乡绅们,总算硬气了一回,披上衣服便御风上天和来抓人的差官理论。
可是,正所谓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乡绅们还未摆出长篇大论,网就落了下来,直接包住了几个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的老人。兀大龙和几个年轻的飞上空中想去救父亲,结果也被网扣住,重重地砸到了地上,再没有半点气息。
须臾间原本如同世外桃源般的小山村变成了无间地狱。大部分村民自知敌不过,也不敢反抗。不少人甚至在睡梦中就被抓上了车。
“阿灼哥,你快看是怎么了!”正用真身孵在巢上的萍儿被尖叫声惊醒,吓得连忙弯下身子扶住了蛋。
“嘘,别出声。刚刚我听了,是官兵来抓人做菜,咱离村里远应该能躲得过去。”
“那我爹……”
“别出声,咱先躲过去再卖人命怎么都好说。现在被抓住肯定就是个死。”
“……不对,这声音往已经咱们这边来了。”
“不会吧,这么快!”听见砸门声的阿灼惊呆了,片刻便下了床,抄起放在院子里的大锤便飞了出去。
不一会儿,房外就响起了阿灼的声音:“萍儿,带上孩子快走,咱能走一个是一个。”金属兵器撞击的声音,骨肉被棍棒击碎的声音都没有打动望着漫天金光的萍儿。
原本惊慌失措的萍儿,望见空中的网倒是异常冷静。虔诚拜了菩萨,拿了瓶子里的凤羽。竟面不改色抬手掀了巢。两枚卵一下子就打碎了,已经成型了的小凫鸟踢居然还倔强地踢了两下才不动了。
房子被召唤来的黑球球点燃了,连院儿后的果园都没放过。萍儿赤脚散发像来自地狱的修罗一般拎着凤羽平淡地走进院子。抱起刚刚被丢进来的那只凫鸟的尸身,静坐在地窖旁。
砰一声,门被轻而易举地踢开了。七八个官兵挤了进来,扬着刀剑和手里的罗网向萍儿耀武扬威:“你家男人挺厉害啊。咱挂了彩,该怎么办啊。”
“哥几个,咱要不就在这小娘子身上找补吧。”
萍儿却像没听见,只是继续给阿灼理着毛:“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人家天罗地网都带来了,凤凰没他人解救都脱不了身。咱这一村儿的野鸭子,哪个有本事飞得了。”
本来还想像猫捉老鼠一样,享受一下恐吓农妇乐趣的官兵都吓呆了,谁也不敢上前。为首的开始化符将其他人叫来壮胆。
萍儿听见增员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倒也不急,只是借着阿灼尸身的遮挡,将一把剪子捅进了自己的心口。
“唔……呵呵,得亏听了你的……有这十年……我萍儿这一辈子值了。”说完耗尽最后的力气高举起闪着金光的凤羽,吓得满院子的的人不自觉地退了半步。
“凤羽有知,且听萍儿两愿。我敷付氏萍儿一求我夫妻来生再续姻缘,哪怕颠沛凄苦也绝不后悔。”萍儿咽了泪,带着滔天的恨意扫过院子里的人,“二愿这些畜生都给我夫妻、幼子陪葬,祸首不得善终!”
说完,用藏在袖子里的黑球球引燃了满是火药的地窖。剧烈的爆炸瞬间将附近百米夷为了平地。
一缕芳魂含笑升入空中,迎接她的是一个庄严、慈悲的声音:“你可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