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若华与赵谨言各自洗漱，休息了一个下午，终于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特别是赵谨言，本来他就特别爱干净，在冷家地下滚了一身泥一身血，又在冷家祖坟的烟海迷踪阵中，滚了一身泥一身血，接着在冷家被烧毁的废墟中惹了一身黑灰。虽然一到西市坊就找了成衣铺买了干净衣服换上了，但没有好好洗漱一番，总觉得浑身难受。

    姑苏城宵禁的时辰较晚，晚饭后很多人都还在大街上流连。多的是那些早早就摆了摊子准备开夜市的商贩，和准备在夜市上讨得便宜的人。冷若华拉着赵谨言在一个卖面具的摊位上，挑了一个银狐面具，给他戴上，遮住了他半边伤了的脸。

    赵谨言显得很是高兴，唇角扬起了一个很大的弧度。

    冷若华很是诧异，“我以为你会不高兴，会认为我嫌弃你，才让你戴上面具的。”

    “我不傻。”赵谨言伸手拿去落在她头上的一片落叶。

    冷若华有些哭笑不得，“嗯，我傻。”

    赵谨言心中明白，他这张脸是能让人望而却步，却也让人望而生厌。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容貌，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可他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和冷若华在一起的时候，他很清楚，他那张脸跟冷若华走在一起的时候，别人会对冷若华心生同情、怜悯，甚至鄙夷。这些，他不能不在乎。他曾经深很认真的想过，如果这张脸不恢复他就不出现冷若华面前，他不是怕别人嘲讽自己，更多的是因为他怕别人瞧不起冷若华。

    温暖朦胧的街灯下，穿着白色锦衣，带着银狐面具的赵谨言，没了那骇人的面孔。周身似乎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莹光，银狐面具把他那半边完好的面孔衬得更加俊美不凡。

    冷若华正专心的欣赏着呢，旁边却有人一声煞风景的大吼，“你这个死丫头，还不给老子滚回去，大晚上在外面瞎逛，发什么浪？”

    就见一个身着黑衣的彪形大汉，黑塔一般，往她这边跑过来伸手就要抓她。

    手还没挨上呢，就被赵谨言用剑鞘一格，一推，往后直直退了好几步，摔在了地上，只觉得浑身麻木，一动都不能动。

    赵谨言回看冷若华，见她无恙，才放下心来。握住她的手，问道：“认识？”

    冷若华走到那大汉身边，仔细看了看，“没见过。”

    “你……不要脸的娘们儿，跟了老子半年，到处勾搭野男人，现在还说不认识老子，我呸，你若……啊……”大汉的话没说完，就被一个巴掌给扇得肿了半边脸。“哇”一声吐出了一大口血。

    冷若华抓起赵谨言的右手，心疼的吹了吹，“真是的，何必呢？疼不疼啊？”

    赵谨言温柔中带着些委屈，“他骂你。”

    冷若华笑了笑，走到大汉身边，蹲在他跟前，“喂，你真认识我啊？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知道我的生辰吗？知道我爹娘是谁，有没有兄弟姐妹吗？知道我睡觉的时候喜欢侧着还是平躺吗？”

    他们这里的动静很快引来了周围的行人，看热闹不怕事儿大，那是人的天性。很多人开始符合着冷若华，对着大汉指指点点。

    大汉被她问的一愣一愣的，冒着油光的黑脸上，一双小眼睛不停的转，“你……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娘么，快把老子扶起来，跟老子回去。”

    “嘿呀，我跟我师兄在这条街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了，这里卖东西的基本都看见过我们。你突然冒出来，伸手就要抓我。幸亏我师兄拦着，不然我这细胳膊细腿的，还不被你一把拉断啦？你没拉到我，就骂我不要脸。行，我今天就豁出去这张脸真不要了。来来，我再问你。你不会是说我跟了你半年了吗？你知道我肩头有没有痣啊？脚踝上有没有痣啊？红的黑的啊？什么形状的啊？”

    人群开始躁动起来，都觉得这糙大汉有问题。

    黑大汉头上见汗，脸上的横肉不住的抖动起来，“你睡觉的时候喜欢翻来翻去，没有一直躺着或者侧着。”

    冷若华失笑，“哟，还挺机灵的。行，其他的你不用回答了。你说说，我肩膀还是脚踝上有痣，什么形状的，说对了，我就跟你走。”

    大汉真有点懵，还是咬牙道：“肩膀靠近锁骨的地方有颗黑痣。”他还真不信这女人真敢那么不要脸，把衣服拉下来给大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