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怎样?”依晴追问。
德瑞克脸上浮出浓浓失落的表情,又长叹了一口气,皱起了眉头道:"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本侵略者在上海设立的盟国侨民集中营共有九座,侵略者把这些集中营叫做上海敌国人集团生活所。两年多的时间,这些集中营共关押盟国侨民六千多人次,其中有英国人、美国人、澳大利亚人、新西兰人、加拿大人、俄国人,比利时人、葡萄牙人、南非人、挪威人……等。据了解,在被关押的外国侨民中,年龄最小的只有六个月,最大的八十八岁。”
接着他语气凝重的说:“我的英国好朋友一家也被抓进集中营。在一片荒芜中,我站在外面,看着周围的铁丝网和哨兵,心都凉了。虽然很多人曾经是老板、经理、教授、作家、神父……。这些人被抓入集中营后,必须在寒冬腊月彻骨的水里,不停地洗切厨房的碗菜。有人要做烧砖的苦役,连上海天主教大主教也做着下水道清洁工作,但每个人都坚持着,期盼着战争快结束。我隔着铁丝网,看到我的好朋友在烧砖,我将手里的面包要递给他,他看了我一眼,口气不屑的说:“你这个双手沾满血腥的德国杂碎,我不要你的食物。”
德瑞克语气中有着难掩的凄楚:“他那犀利的眼神,无情的控诉直刺入我的心窝,战争一开始,地狱便打开,发动战争的人才是罪魁祸首。”
德瑞克难过的咬起指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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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阵的刺骨寒风,从窗户缝隙吹进来,德瑞克用纸箱围起一个小窝,两人紧靠在一起,相互取暖。
“妳冷不冷?”德瑞克体贴的问。
由于家里环境的因素,从小就较多接触外界,所以依晴是个比较现代的**女孩。‘第一次和男生身体靠在一起,一下地感觉到他的小腹跟我腰间的曲线居然可以契合地贴在一起,这感觉真奇妙。’依晴的心里想着:‘我们一直认为我们是含蓄的、内敛的、害羞的、矜持的,但此时此刻,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依晴内心突然涌出一股热情的火,大胆的问:”我不冷,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话一说出,即觉得不妥,害臊的立即将嘴捂起来。
“我喜欢含蓄中带着热情的女孩子,和性格过于传统的**女孩交流比较困难。”德瑞克直接回答。
听完他的答复,依晴有点失望,就转移话题:“你家里还有哪些人?“
“我家里现在只剩下我和叔叔、爸爸。我本来有一个大我两岁的哥哥,在我八岁那年夏天,他带我去河边游泳。当时我不谙水性,一下子就沉入水底,哥哥救我而丧生。事后父亲将**毒打了一顿,责怪她没有看好孩子。我看到**全身的撕裂伤,心疼不已。在我的印象中,父亲经常无故的责打**,我**在我十一岁时生病过世。
叔叔没有结婚,待我如子般的呵护,我和他比较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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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瑞克说完后,反问依晴:“妳家里的亲子关系应该比较好吧?”
依晴点点头说:“我父母的感情很和睦,我有一小我两岁的弟弟,在日军入侵上海后,我父亲将他送到重庆避难,我已三年没见过他。
我**是本地的望族世家,受过高等教育,思想较新潮。
我父亲是个军官,他带领士兵的威仪,雄赳赳、气昂昂、威风八面,但回到家里却很温柔且和蔼可亲。我父亲于两年前奉派到南方对付日本敌寇,临行前,还亲吻了**和我的脸颊。可是这一别,就没有再看到他了。我问**:‘父亲何时能归来?’**都只是含着泪水而不语。”
”战争对许多人来说是残酷、无情的,夺去了无数的生命,拆散了无数的家人,和平永远是最珍贵的财富。妳家里现在应该很冷清喔!”德瑞克心中涌起辛酸,感觉都沉淀于内心最深处。
又问依晴﹕”妳为何不随妳弟弟到重庆避难?”
“我**在上海有很多亲戚,她不肯走,要守住家园,所以我也不走,要留下来陪我**。我们家平时表兄妹、叔叔阿姨常来往,并不冷清。但是最让我感到心凉的就是我表哥。”依晴一提到表哥,脸上表情顿时垮了下来。
吐了一口寒气,依晴说:”表哥的父亲死得早,他**体弱多病,我**就将他们兄妹俩接到家里,从小就栽培他,希望他将来能成大器,但是……唉!他现在竟然成了汉奸,真令人惋惜啊!”
“妳说的汉奸是什么意思?”德瑞克不解问。
“现在**人都对侵略的日军恨之入骨,我表哥却是帮日军做事的走狗。”依晴一脸不屑的表情。
“如此说来,我父亲是希特勒的走狗,也是汉奸!”德瑞克也摆出一副不屑的表情。
依晴听了德瑞克的话后,哈哈大笑道﹕”汉奸是指出卖**国家民族利益的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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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晚,依晴仍然下落不明,越来越焦急的沈佳派人四处去打听,都没有讯息。
“姑妈,妳莫慌,没有坏消息,就是好消息。”沈志远安抚姑妈。
“现在日军竟然嚣张到大胜胡同来抓女孩子,到底有没有王法啊?”
大胜胡同是上海为数不多的以胡同命名的里弄之一,原本是隶属于法国的租界,但在日军全面占领上海后,也成为日军的管辖区。
“姑妈,妳的脑袋还没清醒吗?现在上海已是日军的天下了。"志远提醒沈佳。
“**绝对不能再让日军为所欲为地蹂躏下去,不行,我要找个灵验的算命师来。”沈佳别无他法,此时也只能求仙问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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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妳女儿的命轮看起主因,妳要相信一切顺其自然,以不变应万变。她必可逢凶化吉。"算命师铁口直断。
”她到底人现在何处?可否帮我算出来?”沈佳急切的想知道。
“没有坏消息,相对妳而言也就是好消息。七日之内,她定能平安归来。”算命师无法告知其女下落沈佳的希望成一团迷蒙的雾气,似有若无,不能看清楚。像一只被别人囚禁在袋中的萤火虫,怎么照亮希望也无法驱除内心的不安,留下一缕残念和带有呼吸过的余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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