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鸟飞在高空,有些追逐白云,也有些振翅迎风凝望。
候鸟归乡,不辞千里的奔波,途中会遇到各种艰险,牠们依然不畏困难地长途飞行。
生命中一场场难以预料的冲击不断考验着柳含月。
她面对”家”时会带有矛盾的心情,对她而言,家应该是充满爱的地方,但这个家却是充满伤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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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九年底,为缓解这波难民潮,香港政府成立了调景岭难民营。
大部份难民最初只视香港为过境地方,很多难民都想不到调景岭一住就是近半世纪,他们也融入了香港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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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含月也随着夫婿萧振东,于1953年离开中国大陆,来到香港,成了难民。
落脚调景岭,瘦弱的含月与众多难民挤在贫民窟里,生活条件十分恶劣,营养状况很差,体重一直都不到四十公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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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景岭原是一个面向半圆形的海湾的荒山,在1898年之前,是属于中国所管治的。
由于海湾规圆如镜,而且海面平静无波,渔民叫这海湾为照镜环。
1898年香港拓展界址之后,这个山岭和海湾划入香港版图。
1905年,一名加拿大籍商人”伦尼”于该处投资兴建一间面粉厂,然而因亏损严重而于1908年4月宣布倒闭,他亦于同年4月14日在厂房上吊自尽。
因此,该处亦被人戏称为”吊颈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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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政府于1950年6月把这群难民迁往吊颈岭。
香港政府取”吊颈岭”的谐音,改称”调景岭”,有”景况”之意。
调景岭其位置十分偏僻,自成一角。
教会也是稳定调景岭小区的支柱,当时随着难民逃难的传教士,也在调景岭开始传道救济工作,教会为前途茫茫的居民了心灵的力量,当然教会的救济也让居民的生活稳定下来。
教会对调景岭最大的贡献,可说是教育。
短短几年间成立了多间中小学,就连区外的贫穷学生也来此地念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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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调景岭一待就是十多年,含月看到蹲在屋外的一位老先生,对手中握着发黄的相片看得入神。
“照片中的人是谁?”含月走到他身后问。
老先生缓缓转身,眼神中露出了一抹遗憾,对她说:“是我的抱歉。”
叹了一口气,老先生接着道:“一九四九年十二月,当火车开动的时候,北方正飘着沧茫的雪。
如果我知道这一别就要这么多年,我就不会离开她。
但岁月无法回头。
时间并不能平抚我心中的伤痛,南方温暖的气候也温暖不了我冰冷的心。
如今已年老的我,想要再回到她的身边,已无望了。爱过的是一场空,当作是梦一场。”老先生眼中充满感伤,并问起含月:“妳为何来到了香港,想要得到什么?或寻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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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夫婿在北京辛苦经营的饭馆,在世局纷乱中,被人捣毁。
一些自私的人只顾自己的利益,可以置别人的生死不顾,于是我和夫婿只能带着婆婆和孩子走避到南方。到了广州,和儿子婆婆失散。我们夫妻俩好不容易才逃到香港。”
也是一脸茫然的含月,但凭着一个勇字,的难关都挺过来。
但到最后还是抵不过乱世的摧残,面对的却是残酷的命运挑战。
老人家倾神聆听,自己的内心也彷佛回到从前。
“岁月给人的不仅仅是思考,更是一种磨炼与考验。
岁月如风一样飘逝,当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当初……
我只能在此孤寂一生,才知岁月给人留下的永远是回忆与怀念。
爱走了以后,我做了很多梦,却只能是相爱的过程回放。
原来爱会让人变得那么沉重,转身时的冲动,换无言的思念。
昔日的种种,昨天的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真实、清晰,若不去忆起过往种种,我必然还是笑傲到最后。
我们的生命是短暂的、有限的,我们这辈子遇到的爱情也是很有限的。
错过了的缘分,其实都是命中注定。
啊!想念……都是惘然。”老先生和含月谈到的未来,有些相通,爱会让人陷入忧郁之海。
老先生说含月长得像那年十八岁爱哭的她,要含月懂得珍惜拥有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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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香港后,含月悲惨的命运又开始。
萧振东完全变了一个样,他现在的样子,比死人也好不了多少。
他不敢面对事实,找不到想要的工作,又不愿做苦力。
每天行尸走肉的过活,仅靠含月到饭馆做洗碗工撑日子。
不仅如此,他的脾气变得很坏,只要不合他意时,讲话的口气就会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