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慈缘堂,宋老夫人念完经后,便让嬷嬷服侍着睡下了。因着常年供佛的关系,慈缘堂内总是弥漫着一股紫檀香的香气,那香气向来有安神的功效,宋老夫人平日里伴着那香味入睡,都会一夜无梦直到天亮。然而今日不知怎么回事,睡过去后,她竟开始不断的做起梦来。
那些梦杂乱无章又支离破碎,不断变换的场景让人头晕目眩,当她有心仔细一瞧时,却被一整片的血红色深深魇住了。
“……宋翎……你还我儿子……是你杀了我的儿子……是你杀了他!”
“啊……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你不得好死!你一定不得好死!”
尖锐的叫声不停在宋老夫人脑中回荡着,无数只鬼手从血泊中伸出来,朝着宋老夫人的腿抓去。宋老夫人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想要向后退,谁知却发现有一个虚影立在她身后,朝她耳边吹来一阵阴风:“……宋翎……你在如今的位置上坐得可还好么?呵呵呵呵呵……你是不是以为……我和启德都死了……你就能高枕无忧的做你的侯府夫人了?”
“不!启德的死不关我的事!是他没有注意到流寇的箭!他自己不小心怪得了谁!”宋老夫人惊慌失措地叫道。
“闭嘴!流寇?战场上本是两国兵将厮杀,怎会突然来了流寇!一定是你买通了杀手,伪装成流寇的样子杀了他,好让你的叶兴观继承世子之位,对不对!”
“是又如何?”宋老夫人面色变得阴狠起来,“如今活下来的是我,嬴的也是我!你早已死得一干二净,又能耐我何?”
黑影发出一阵尖锐而又高亢的笑声,随后宋老夫人便感觉喉咙倏地被人扼住了,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能耐你何?你以恶毒手段杀害启德,谋夺世子之位,叶家的列祖列宗可是看在眼里呢,不如你今日就随我下去向列祖列宗们请罪罢……”
明明只是在梦里,但宋老夫人却极为清晰的感觉到了那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她痛苦地睁大眼,大叫着使劲挣扎:“不……不!”
猛地从梦魇中惊醒过来,宋老夫人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喘息着颤颤巍巍地坐直起身。桌上点燃的油灯不知何时自己灭了,屋中垂挂的帷幔无风飘动着,明明是最熟悉的房间,却总让她感到心慌。
“桀桀桀桀……”突然,有一阵奇怪的鸟叫声从窗外传了进来。宋老夫人被这诡异的鸟叫声狠狠吓了一跳,身上冷汗直冒,大叫道:“文嬷嬷!文嬷嬷!秋瑾!冬儿!”
可不论她怎么叫,屋内都无人回应,而且窗外那诡异的鸟叫声竟是朝着这里越靠越近了,伴随着鸟叫声的,还有若隐若现的女人哭声。想起方才的梦,宋老夫人心脏又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她匆匆下了床,连忙去佛堂戴上念珠,跪在蒲团上“笃、笃、笃”敲响了木鱼,口中急急念着往生咒。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身后倏然吹来一阵冷风,佛龛上的烛火忽闪了几下竟是直接灭了,而就在烛火熄灭的那一瞬间,一声凄厉的婴儿啼哭声在宋老夫人耳边响起,宋老夫人不受控制地尖叫出声,手中木鱼咣当掉落在地,两眼一翻直接吓晕了过去。
而此时此刻,兰心院内,浅眠的淳于炀察觉到一丝异样,睁开眼醒了过来。与他一同醒来的,还有体质经过空间灵泉改善过,听力和嗅觉都异于常人的叶翩然。
黑暗中,只见一缕轻烟从天花板上缓缓飘落,一股足以让人迷乱的香气随着轻烟的散入,逐渐弥漫在了整间房中。虽然淳于炀闻着那股味道并没有任何不适,但他就是敏锐的察觉出来,有人想要对叶翩然不利。
目光一凛,他坐直起身,当即就想起身去抓人。谁知叶翩然却走过来按住了他,竖着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等一等。”她在淳于炀掌心中写道。
淳于炀顿了顿,在她掌中回道:“你不怕?”
她的一双眼睛灼灼发亮,里面闪耀着令人沉醉的冷光,写道:“且看一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淳于炀略一沉吟,大掌扣住叶翩然腰肢,纵身一带,悄无声息的将她带到了房梁之上。来到房梁之上,叶翩然更清楚的看到那缕轻烟被人送入屋中的场景,心中涌起一阵彻骨的凉意。
又过了许久,许是确认了屋中没有其他声音,屋顶上的瓦片轻轻一动,那人转身又朝着别处去了。叶翩然面色一变,失声道:“不好!那边是娘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