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慈缘堂那边,宋老夫人喝下徐大夫开的药后就睡下了,但她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身上的热度不仅一直高居不退,梦里也是鬼魇缠身,时不时被惊出一身冷汗,把身下的被褥都打湿了。
安世侯一直在慈缘堂里守着宋老夫人,见状觉得不对,连忙让徐大夫重新开药,又施了两次针,但依旧没什么效果。
正焦头烂额之际,忽然听丫鬟通报说大小姐和勋少爷来了,安世侯皱眉道:“这时候他们来添什么乱,让他们都滚回去!”
宋老夫人的丫鬟秋瑾说:“侯爷,大小姐手中提着药箱,说是想给老夫人看一看。”
“徐大夫都束手无策的病,她有那种能耐能治好吗?”安世侯对叶翩然压根就不信任,不耐烦的挥挥手,“走走走,让他们走。”
谁知叶翩然却不等丫鬟通报,提着药箱自顾自的就走进了宋老夫人的房中。叶言勋紧跟在她身后,脸上充满了歉意又无奈的笑容,对安世侯轻轻唤了一声:“爹……然儿她……”
安世侯眉毛一竖,瞪着叶翩然怒道:“我不是说过让你们回去吗?真是反了你了!”
叶翩然对他的怒火罔若未闻,只朝床榻上的宋老夫人看了一眼。不知是否是昨夜“撞了邪”的缘故,宋老夫人的脸色黯淡无光,灰败得像是一个死人,眉宇间仿佛也凝结着一团黑气,再加上那飘散在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檀香,以及口中不时发出的呓语,莫名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忍着身上争先恐后冒出的鸡皮疙瘩,叶翩然说道:“爹,祖母病得那样重,您怎地也不派人到兰心院来通知女儿?若是因此耽误了祖母的病情,那可如何是好?”
“你?你才刚开始学医,哪里会看什么病!别在这里胡闹了,快回去!”安世侯沉着脸斥道。
“徐大夫?”叶翩然微微一笑,“就是那个没能诊断出娘亲身中剧毒,任凭娘亲服用了三年的毒药,娘亲解毒时还误诊了娘亲脉象的那个徐大夫吗?”
徐大夫被她这一番话说得尴尬无比,无地自容,同时也莫名感到一点心虚。“大小姐教训的是,老夫的确是医术不精。”
“徐大夫也不必谦虚,并非是你学艺不精,而是你运气不好,碰上的都是世间难见的怪病罢了。”叶翩然淡淡地说道。
“怪病?”徐大夫眼前一亮,“莫非大小姐已经看出老夫人的病因了?”
“我起初并未确定,但是来到这里,一看到祖母,我便知道祖母所病为何了。”叶翩然说道,走到床榻边为宋老夫人诊脉。
安世侯听她说得玄乎,将信将疑地问:“然儿,你当真有把握?”
“爹请放心,女儿既然来了,那便是带着万全的准备来的。”叶翩然说道,凝眉仔细观察着宋老夫人的脉象。
安世侯这下有些好奇了:“徐大夫方才已经给她开了两副驱寒的药,又给她施了散热的针法,但都没有效果,你又打算如何做?”
收回手,叶翩然回头看向徐大夫,问道:“徐大夫,你当真觉得祖母是受了惊吓与风寒,故而导致的高热不退,呓语不断么?”
徐大夫本来对自己的诊断十分有信心,现在却有些迟疑:“这难道不是老夫人的症状吗?”
“是,却也不是。”叶翩然说。
叶言勋轻笑一声:“然儿,是就是,不是就是不是,你这样模棱两可,岂不是让爹担心?”
其实叶言勋的想法与安世侯一样,他并不认为以叶翩然现在的能力,就能医治连徐大夫都束手无策的病。更何况,在这屋里的所有人中,只有他才知道宋老夫人的异常到底是怎么回事,叶翩然根本不可能有办法救得了宋老夫人。
“大哥会错然儿的意思了,然儿说是,是因为祖母的病症的确就是徐大夫所诊断出来的那样,说不是,是因为让祖母变成这幅样子的,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那就是……中毒。”
叶翩然说这话的时候,视线在叶言勋的脸上轻轻掠过,眼波流转间透出的那一丝嘲讽,让叶言勋瞳孔骤然一缩。
她居然能看出老夫人中了毒!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她如今的医术不知不觉中已经变得如此厉害了吗?
叶翩然不过只是试探叶言勋罢了,见他果然惊愕,心上顿时了然。呵,若她猜得没错,这个毒,恐怕又是出自叶迎柔之手吧?为了扳倒她与娘亲,这两个人居然连祖母都舍得下手,果真是不择手段啊。
“居然有人胆敢在慈缘堂中下毒!简直岂有此理!”安世侯无比震怒,当即扬声道:“来人!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