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二章 忆长生(第2页)
君白又何尝不知道,没有什么时光静好,只是有人在负重前行而已,所有的快乐和天真都是需要守护的,天下大事,众生芸芸,只要还身在天地间,便是超脱不得,便是要沾因果,便是要明因了果。
然而因果不是想了便能了的,便是有了功名利禄,修行和追求。所有的事情无非在一个能字,读书破万卷是能,一技之长是能,修行是能,当然能吃也是能。只是这些,君白尚不得而知,因为天真的幸福的童年,本就是种奢侈,而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是用北境千万枯骨换来的。
面对这样回答,忆长生无可辩解,沧海中受尽了此间大苦,境界跌落,这几年才重新达了内家修行化身之境。难参透那冥冥中的天道玄机,既无法越过无尽的雪山,也无法度过沧海。关于自己的所有过往,都在这天地。忆长生知道,有些事情得提前做。一道色蓝色透明的双鱼图自身体而出,改天换地。
君白置身于另外一片天地,天空被硝烟遮盖,新鲜的血液流过已经腐烂的尸体,却没有任何的气味,刀状形沟壑,像是从天而降的一刀隔断了战场,沟壑附近的石头被细小的刀气粉碎,褐色的粉末随风飞扬。
哀鸿遍野,伏尸千里,风中依然摇曳着的是一面旌旗,到底是哪营士兵已经辨认不出。继续往前,矗立原野上的雄关便是天下第一关,关内匆忙。
光华流转,关外再往北,有一道浮云遮盖半峰的孤山,孤山山顶琳琅楼台,宛若一个小城池,城池内一座高楼,高楼顶层一华衣女子左手抱着孩子,右手执剑。霎时,视线从深情凝视襁褓中的孩子身上移开,转而眼神坚毅望着从南而来的万千风雪,似刀似剑也似戟。
“鸿蒙语、缘起缘灭、刹那华芳”三大杀招一息而成,手中那柄晶莹剔透的长剑,一飞而冲天,于刹那处起,于刹那处灭,便成千万剑影独抗风雪。即使强大如她这样,还是有些许寒气透过了重重剑幕,伤了她,也伤了怀中的孩童。
君白看着,触目惊心,不知道世间还有这样的地方,府上老兵只会在酒醉之后才会透露出的恐惧神色,堂堂七尺男儿所有经历的人生大恐怖应该也是这个样子。这场景霎时随风消散在天地间。那高楼之上的女子,让君白感受到心疼和亲切。
忆长生依然背对着君白,清冷到:“我经历的一切都是平衡的,那么我所认为的一切自然是平衡的,美好与糟糕,善与恶,和平和战争,都如此,姐姐护着我,我自然也要护着姐姐,既然我经历了美好,自然同样要去面对丑恶,如果可能和这个已经不能称为世道的世道抗争,尚且能是秋后的蚂蚱,能蹦跶一下,如果没可能,那就是油锅里的泥鳅,只能认命”。
君白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不由得打鼓,长生小姐姐给我讲这些有啥用,反正讲这些也不能让自己拥有那一苇渡江的功夫,也不能让自己能有元气石喝不完的酒。便懵懂道:“刚刚那个是什么地方”,右手里依然拿着那胭脂盒,正考虑要不要赠送出去,这可是姑姑,长幼尊卑,这不是唐突了。
忆长生只觉得男儿当鼎立于天地,这些糊弄人的平常庸物,只会坏了心情,冰冷的眼神,睫毛微动,胭脂盒在这睫毛一眨之下化为了虚无。连同那胭脂盒中一缕印记,也消散了。在印记消除的那一刻,红烛轻纱的阁楼内,一双玉手放下了酒杯,喃喃道:“你也来了呀”。此刻的忆长生,与北境之北孤山高楼内那独抗风雪的女子,有几分相似,却又不同。
忆长生不恼,这些感悟也是自己经历此间大悲伤之后的一些感悟,当年与自己的师姐一同拜在那些不知名的老人门下,自己和师姐与自己最后也来不及称呼一声的师傅,直到最后一刻也未来得及道一声“师傅,我懂了”,当时年少贪玩,老头所说的好多人间道理都成了耳旁风,最后经历了才懂,修行修行,修的是心,心是因,行是果。
“那个地方,你还不配知道”算是给君白刚刚疑惑的一个回答。
忆长生继续道:“若是君不离撑不过你到娶媳妇的年龄,你还会如此轻松。”
君白如遭霹雳。空气突然安静,君白自己也曾想过,自己的父亲有一天是否会重新回到北境,想起几年前有一场父子对话,那是府上源于一场关修行的风波,君白一向惫懒。父亲曾问自己一句话:“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当如何”。
君白未经任何思考,认真道:“我当如何。”忆长生微微侧身,瞟了一眼背后这个是自己小侄子的年轻人。只是瞟了一眼便不再看了,在这一瞬间,君白也才看清这个白衣女子的真正的容貌,美到深处,便没有任何词语来形容,奈何君白肚子的墨水尚且比较少,此刻也只能嘴上冒出一句:“真美”,忆长生莫名心生一种嗔怒,只听得一声微弱的哼,君白上下眼皮便开始打架,沉沉睡去,心底便有了一道声音指引这他:“风陵会”。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