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亥时,夜色如浓稠的墨砚般深沉,四下皆静,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窗纱投射进屋子里,给窗边的器物镀上了一层银辉。
屋内,扶吟闭眼躺在床上,她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怎么也睡不着,最终还是认命似的起身,轻轻敲开了雪童的房门。
雪童刚沐浴完,她穿着月白色的丝制里衣,一头长发还在往下滴水,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慵懒的意味,雪童没骨头似的靠坐在木椅上,打了个哈欠,说:“你一定得说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才值得让你都这么晚了还来找我?”
扶吟拧着眉,显得心事重重,她似乎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对乌菱似乎有种莫名其妙的敌意。”
雪童不知道扶吟说的敌意是什么意思,她还以为扶吟就是简单的吃醋了,雪童拍了拍扶吟的头,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你别多想,婴勺以前也总是对我有种莫名其妙地敌意,我都懂的,你想开点就好。”
扶吟觉得雪童似乎没能理解自己的意思,但她今晚的目的并不是这个,因此也就没有追问下去,扶吟端坐在木椅上,严肃地说:“雪童,明早我们就该同乌菱分开了吧?”
“但乌菱还受着伤呢。”雪童有些不满地看着扶吟,说:“阿吟,你就算是吃醋了也不能这样做啊,她可是我的恩人,我若是把她丢在这里那我当初就不该把她救下来,反正那帮追兵来了她还是要死。”
扶吟现在总算明白了婴勺为什么要说雪童“识人不清”,她有些无奈,但看雪童一副决定好了谁也劝不动的样子她也不能说什么,只得点点头,说:“那我们就先将她带着,等摆脱了追兵再同她分开?”
扶吟虽然说得很轻巧,但心里其实也没底,要知道那可是三百多条人命,田毅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雪童还不知道乌菱被追杀的原因,她以为那些追兵是要抢夺乌菱的法宝,因此听到扶吟这么打算也不反对,说:“我相信乌菱的实力,更何况她还有敛息符在手,应当是出不了什么事的。”
扶吟点点头,的确,乌菱有敛息符来遮掩行踪,最应当担心被田毅迁怒的人明明是洵既,田毅若是杀不了乌菱,又怎么可能会放过所谓的蛇妖同伙?他现在没有认出洵既,但若是以后碰到了,那可真是说不清了。
扶吟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有些郁闷地躺在床上,还在考虑怎样才能让田毅相信他们不是乌菱的同伙,但最终也还是没能想出办法,毕竟乌菱的确是他们救走的,这一点无可辩驳。
扶吟是被痛醒的。
疼痛就像毒蛇一样从左手一路向上蔓延,所到之处的肌肉仿佛坏死般没了知觉,扶吟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她低着头昏昏沉沉地睁开双眼,只能模糊看到面前的一双黑色鞋子。
“不愧是堕仙后人,中了我的蛇毒,居然这么快就醒了。”
沙哑声音的主人似乎很是愉悦,却让扶吟如坠冰窟,她艰难地抬起头直视面前那张脸,哆哆嗦嗦地吐出几个字:“乌菱,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