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民警朝弓着身子转身去关门的水狗打了声招呼。
水狗一惊,身子立即站直了。
跟他打招呼的民警用强手电筒照着他的脸。水狗看到,这个人的右半边脸上有颗大拇指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痦子,痦子上有两根长长的黑毛,长到上及额角下过下巴。卢警官拿电筒的手抖了一下,他在嘲笑,在从警四年的时间里,每一个坏蛋,无论年纪与罪行如何,在见到他的最初一霎,他们的眼里都会露出婴孩般纯洁的好奇,这个家伙也不例外。
“放下。”
水狗把电视机放下。鞋盒放在电视机上面。
还没等他站直,从旁边冲出来两个民警,用警棍和穿着毛皮靴的脚,把水狗打得在地上嚎哭。打了一阵,这两个民警退在一边喘息,卢警官来打。他打水狗的头脸,他觉得只有打罪犯的肌肤才算得上打。水狗的脸上除了血水泪水还有汗水和鼻涕。水狗的脚踝暴露在卢警官眼里,连踢七八脚,水狗都只是喊唉哟,听上去,喊叫声一声比一声麻木,当踩住他的脚踝用力搓磨时,喊叫声才一下子发生变化,变成了凄厉的尖嘨,好像疼痛感锥心刺骨无法忍受。旁边的两个民警及时地阻止了卢警官。毕竟,在这样的寒冷夜晚,听一个男人凄惨地尖嘨太引人注目――第二天,此刻正屏息聆听的居民将绘声绘色地讲故事,在这个小镇,这样的故事会被无情地夸大。
街口停着一辆偏三轮警用摩托车。水狗戴着手铐,背着自己的脏物一步一挪地走到车边。卢警官开车,一个民警坐他后座一个民警怀抱脏物坐在车斗里,水狗被拴在车柱上,一路穿街过巷,拖到三百米处的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