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的时候，见到他，人们忌讳他，心生恐惧和厌恶，慢慢的，见他并不想跟谁搭腔，纯粹只是因为寂寞了来凑个热闹，再后来，他见到村子里的人就主动打招呼，自己不抽烟衣服口袋里却装着一包，遇到男人就递一支过去，站在路边尴尴尬尬谈一句天气或者半句家事。那些与他一同长大的人，脑子里还保留着他小时候的可怜样子，这些人是村子里的中坚力量，他们接纳了他，其他人就不好不给他面子，总之，不知不觉间，那颗炸弹不见了。

    二娘坐上水狗的电瓶车，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在水狗的心里，二娘一直是爱护着他的，在二娘的心里，水狗无论如何坏，根子还是美好的。

    晚上，二娘跟赵南平谈起遇到水狗的事情，赵南平指着二娘的脸，义正辞严，说：“不准他进家门，不准借钱给他，否则，给你好看！”

    二娘铁青着脸不说话，“不准”就不准，还指着自己的脸还“否则给你好看！”完全不把自己当成他的亲妈！

    第二天，为庆祝复婚，程玉兰娘家来了一桌人，二娘从凌晨开始洗菜、煮饭、烧汤、蒸烧白，忙得腰酸背痛，中午十二点半端出去最后一道菜，才有时间坐下来喝口茶，草草地吃了一口汤泡饭，吃过饭，儿子媳妇带领客人去金家茶馆打麻将，剩下她一个人，她收拾残桌、打扫卫生、洗锅洗碗洗盘子洗地，三点钟将一身老骨头丢在床上，人像死一次一样，万事皆休十分安详。五点半开始准备晚餐，六点三刻将饭菜一盘一碗往桌子上端，七点半钟，随着一辆辆小轿车打火启动关车门，家里归于宁静，赵南平两口子浓情蜜意关门上床，二娘又开始收拾残桌、打扫卫生、洗锅洗碗洗盘子洗地，等所有的事情做完，她的腰由一低再低最后弯成一个“7”字型。她弯腰坨背一步一挪烧了半锅水，颤颤微微将热水倒在一只放在床边的木盆里，离地还有两尺就将铝锅往地上放，哐的一声响。她趴在半明半暗的床边，翘着屁股，将一双红肿的脚伸进去泡。

    赵南平两口子去蜜月旅行，预备半个月后回来。

    “妈。我跟你商量个事。”

    赵南平和程玉兰头天半夜回的家。天还没有亮，还穿着睡衣，赵南平走到厨房门口，对正在切丕蓝丝的二娘说。

    “啥事？”

    赵南平走过去搂着二娘的肩膀撒娇，说：“你借给我两万元钱可以不？”

    二娘的手一抖，反应激烈，她挣开儿子的手臂，大声嚷嚷着：“我哪有钱？！我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