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苏玉听到这里呻吟着想睁开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孩子……不要……”

    不要让他也离自己而去。

    “好、好好!”殊白慌忙握住了她颤动的手，“我一定会保住他。”

    得到了殊白的保证，苏玉再次陷入了昏迷。

    后来发生的事情，就是一片迷糊到看不清的记忆。

    我从记忆的深潭中挣扎出来，却看见了自己的记忆——我梵度的记忆。

    “这种东西真的太恶心了。”我把玩着剑看着趴倒在我面前的男人，手里拎着一个小姑娘。

    男人戴着半边面具，是琼岚族傀儡师一派的族长殊白。

    我是特地来找他的，目的只是为了锻炼自己的除妖术。

    我没打算杀他，因为我当时还是重天阁的人，不能随意杀妖。

    但这个不人不妖的家伙，就另当别论。

    我饶有趣味地打量着这个女孩：“她本来应当是个人，你居然把她变成妖，真是恶心啊。”

    “放……放开她……”殊白身受重伤，却仍执著地要求我放过那个女孩。

    “怎么？是打算养着做媳妇吗？哈哈哈哈!”我大笑起来，手中的女孩嚎啕大哭，我却充耳不闻。

    “真是恶心!人与妖本来就是应当不相容的!你这么做只会毁了她!”我一脚踢在男人身上，愤怒不已。

    人与妖，本来就是不相调，他是将这个人与他的傀儡术结合在一起，成了一个不能称之为“活着”的活物。

    “我……答应过她……”男人念念有词，像在自言自语一般，“是我害死了她……我求你放过她……她已经是我最后的依托了……”

    “什么东西。”我眉毛一挑，根本听不懂他说的话，只觉得一个妖说出来的语气让我颇为肉麻和恶心，“你一个妖懂些什么，这种存在还是抹杀为好!”

    “不要!我求你!我求你!是我当初不懂何为爱!全是我的错!要杀就杀我吧!”殊白痛苦不已，一向以高傲冷漠形象示人的傀儡师，居然低声下气地求我。

    “真好啊。”我大笑起来，毫不留情地奚落着殊白，“什么情啊爱的，妖怪说着这些可真让我感到恶心。”

    我杀了苏玉的孩子。

    要想造出具有容纳心术的傀儡，只能用骨头锻造。

    越是与心术相近的骨头，越是相配。

    但傀儡哪有不腐坏的时候呢，殊白用苏玉死去的骨头锻造出了素鱼，在骨头腐坏的时候用那孩子的骨头，用自己的骨头，用取走心术的人的骨头……

    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能为了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流泪恳求别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不懂何为情爱的妖怪呢。

    可惜我醒悟得太晚，我浇灭了殊白在世间的最后一抹生的希望。

    是的，就连现在的殊白，也不过只是一个傀儡罢了。

    他打造完这一切后，带着对苏玉的愧疚和爱意与世长眠。

    是我的错啊……是我沉沦在自己的伤痛中，将他人的恶意放大，是我蔑视他人的感情，将他们变成了与我一样的，孑然一身。

    素鱼的残骸静静地散落在地面上，那是他所爱之人的骨骸。

    再一次因为我无知地卷入，化为了乌有，我身负罪孽，不可回头，因为一旦回头，尽数无法承受。

    他在没日没夜地打造的时候，早已将相思刻入骨髓，化成了今日素鱼和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