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忘川,过黄泉,前世事,尽成灰。
漏魂冤,怨念痴,避转世,当再生。
“父亲……姐姐……”红木雕着繁复花纹的层层罗帐里,一女子在梦中呓语,眉头紧锁,额角汗密。
“县主,县主?”有守夜的丫鬟闻声而来,轻唤着落入梦魇的人儿。
苏青茗听见有人呼唤,猛地睁开双眼,看着那华丽的层层罗帐,大脑有一瞬的空白。
一杯茶水递了过来,苏青茗坐起身,接过,手捧着温热的茶水,静静地看着水中成色极好的茶叶,虽然苏青茗出生于茶商世家,但是由于被苏家人故意忽略,她对茶并不十分了解,可也知道,手中的茶叶无论口感还是色泽都是很好的。在看这卧房间处处精致奢华,头顶吊着的鸡蛋大的夜明珠,点缀在罗帐上的洁白珍珠,穿在身上柔软异常的绸缎,无不显示着女子家境的不平凡,更遑论那茶盏下都刻着御赐的印记,旁人得了必定香火供奉,而女子却当寻常器物使用,此类物价又比比皆是。
苏青茗一口饮尽茶水,丫鬟接过空茶盏,说:“您自打半月前醒来,便爷爷惊梦,可要奴婢禀了郡主,好召御医来给你看看?”
苏青茗摇头,说:“无事,不要劳烦母亲为我担心了,你先下去吧。
那丫鬟略担心地看了她一眼,还是轻手轻脚地退下了。
苏青茗又躺下,闭了眼,脑中不再空白,却乱的很,因为,她的记忆中,不再只是苏青茗的过往,还有……一个叫姜青欢的女子,十六年来的记忆。
“我到底是谁?苏青茗还是姜青欢?亦或是都不是?为什么我还会活着?可这里的一切,这具身体,绝不是属于苏青茗的。苏青茗摸着满头秀发,看着胳膊上白皙的皮肤,肤凝若雪,青丝如瀑,苏青茗自认为算不得多美,可眼前这副身体分明就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且被娇养的极好,这怎么会是她苏青茗呢?一连串的一问如潮般涌来,苏青茗恍惚着,便睡着了。
“县主,该起了。”
苏青茗睁眼,罗帐被人掀开,一阵白光照入,有些刺眼,她被人扶起来,一串丫头婆子进来,手持洗漱用具,伺候她洗漱完后,又依次离去。
“县主,今儿个想穿什么花色的衣裙?”说话的,是自苏青茗醒来便一直在左右侍奉的大丫鬟云簌,她是姜青欢母亲亲自调教后送过来的,做事最为周全谨慎,肚子里也有些墨水,比之小门户里的千金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苏青茗摇头,说:“随你挑罢。”
云簌打开占据了半面墙的雕花衣柜,里面各色各样的衣服能晃花人眼去,苏青茗初见时也着实惊讶了一番,当时心道这姜青欢家里怕不是富可敌国,如今来了半月有余,加上脑海中逐渐显现的属于姜青欢的记忆,倒也习惯了。
云簌的眼光自是不错的,姜青欢身的好,苗子正,虽说不过十六岁,但该显的身段都不差,又有各种秘方养颜护肤养的她肤白细腻,无论穿什么衣服都好看,更何况这些衣服也件件不凡,用料做工也是极为讲究。
云簌为她挑了一件天青色的罩衫,内搭银白色百褶裙,上面用银色丝线绣着祥云暗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灼灼生辉。又有同为大丫鬟的云笙为她取来天青色的用珍珠绣着花样的绣鞋套在脚上。二等侍婢会书取来云纹羊脂玉佩为她系在腰间左侧,腰右侧是会棋为她系上的装有安神药草的绣花香囊,也是与衣裙相搭的花样。会琴引她坐到梳妆镜前,与会画一同为她梳妆。
“简单些吧,梳个发髻就好,莫让母亲久等了。”姜青欢见会琴会画准备为她点妆,马上开口制止。
“是。”两人应了一声,不过一刻,便为她绾好了一个精致的发髻,又打开首饰盒问:“县主今日戴甚?”
阳光顺着梳妆镜前的窗户照射进来,姜青欢已经被那满盒发钗晃花了眼,连忙从中挑了一只翡翠簪子,道:“就它吧。”
会棋取出来为她簪上,道:“县主病了一场,打扮的越发素净了。”
苏青茗笑了笑,没有说话,待都收拾好后,才领了几个丫头婆子去了姜青欢母亲的院落里。
姜青欢的母亲楚熙,是大隗国长公主魏长月的独女,被封为悦和郡主。姜青欢是悦和郡主楚熙与镇国将军姜源独女,被封为县主。
苏青茗去的时候,楚熙已经等在正堂了,楚熙今日一件淡蓝色常服,略施粉黛,一身气度不凡,不愧是皇家郡主,单看楚熙这不俗的样貌,就不难理解姜青欢的美丽遗传自谁了。
楚熙因为生姜青欢坏了身子,此生只她一个女儿,对这个独女可是疼到心尖尖上去了,见她一来,便亲自到门口迎着牵到正堂,边唤着:“我的欢儿,昨夜可睡的好?还梦魇不曾?”
苏青茗依着姜青欢记忆里的样子半依偎在楚熙怀中,道:“昨夜还好,劳母亲挂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