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页)
姜青欢在泸州也听人传这大隗国的镇国将军骁勇善战,英武不凡,他所带铁骑所到之处片甲不留,但是又心存善念从不欺辱老弱妇孺是个值得尊敬的英雄,却不想有朝一日他竟成了自己的父亲,还能听见这声名远扬的将军担忧的问候。
姜青欢尽量表现地正常一些,像以前的姜青欢一样,靠在姜源身侧道:“无事了,女儿已经病愈了。”
楚熙替她说道儿:“可不是像你,女孩儿家家的,顽皮的紧,跑去游湖,非要摘那迟开的几只残荷,落了水,染了风寒,修养了月余,才好了。”
姜源却笑了笑,并不责怪她,只说:“下次切不可以身犯险了,多带些侍从,让她们摘去便是,可记住了?”
姜青欢笑着应了。
楚熙问:“这次回来可还走?”
姜源点点头,说:“裕国近日皇权更替,不太安稳,它与我大隗边界接壤相连,未免波及到我们,须得严加防守,今次能回来,正是为了向皇上禀报此事。”
姜青欢听见“裕国”二字,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自个喝着茶,可耳朵却是仔细听着二人的对话。
楚熙哀怨道:“和平盛世,你竟也不得清闲,难道除了你就不曾有别的将军能去?我明日与你一道进宫,要好生跟皇兄说道说道。”大隗国虽说不反对三妻四妾,但向来也是不提倡妻妾成群的,特别是大隗国祖上经历过皇子夺位的事情,之后皇家是向来是一夫一妻,一帝一后的,这样也避免了妻妾相争,骨肉相残。所以到楚熙这一代,先皇只一位皇子,毫无争议登基为帝,而楚熙与当今皇上更是亲如嫡亲兄妹,就连姜源,皇上有时还私下称呼为妹夫,以显亲近。
姜源安抚着妻子,道:“我定然快快忙完回来,就跟皇上告假,好好陪陪你们娘俩,你切莫性急,不要说到皇上面前了。”
楚熙跺脚,无奈道:“罢了,罢了,随你去,我自有欢儿陪我。可皇兄把你调去戍守边境,让我没了夫君暖床,那我明日也进宫与皇嫂把酒夜谈,让皇兄也没人暖床去!”大隗国皇上与皇后向来情深,每任皇后都是皇上亲自选定的心仪的姑娘,楚熙这主意,让人听了果真是不得不笑,着实损人。
“噗——”姜青欢憋不住笑了,一口茶喷了出来,她这母亲也太剽悍了些。不过也再次让她体会到母亲的受宠程度,虽说只是郡主封号,可一应吃穿用度,哪项不是比照公主来的?就连她,也是如此,只怕比皇后也不差什么了。
果然,姜青欢被楚熙瞪了一眼,她默默转过头,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可是姜源却是忍不住笑出来了,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哪怕是从上天手里偷来的别人的家人,姜青欢心中也免不了一阵温暖。由家至国,家是小家,国是千万家,如此,也不难知道为何裕国在大隗国手下毫无反抗之力,只得年年上供,俯首称臣了。
想到此,姜青欢看向房门外,那片广阔的天空,心道:裕国,等着,我必还会回来,将欠我的,欠父亲,欠姐姐的,都一一讨回来!
姜青欢带着云簌,云笙出了父母的锦瑟院,先回了自己的青悠院,留给父母独处的机会。
一踏进院子,就看见正堂放着一口很大的木箱,会棋见她回来,连忙迎上来,不等她问,便说:“县主,您可回来了,这是将军方才遣人送来的,说是从北边托人给您带回来的东西。”
姜青欢让她们打开,见里面是满满一箱的各种皮毛,她捡起一匹看了看,是纯白的狐狸毛,摸上去十分舒服,想来是预备着入冬了给她做衣物御寒用的,看着看着,却掉下一滴泪来……
云簌吓了一跳,连忙问:“县主这是怎了?好端端的怎么落泪了?”
姜青欢赶紧擦了泪,说着:“没事,就是太感动了,难为父亲这么忙还给我送东西来。”
会书道:“将军要是看见县主落泪,可又要心疼了,您和郡主可都是将军的心尖尖上的人呢!”
姜青欢强笑道:“云簌,云笙,将箱子收好了,等入冬了再拿出来做衣裳罢,我有些累了,进去躺会子,莫吵我。”
众人道:“是。”就各司其职,或搬箱子,或整理皮毛,四下散开了。
姜青欢进了卧房,并没有睡下,而是静静地坐在床头,她看着那雪白的皮毛,突然想起她还是苏青茗时,她七八岁时,父亲还没有考中进士去做官,苏家十分苛待他们这一庶支,偌大的商贾之家,过冬时,她和姐姐连狐狸毛的围脖都分不到一件,可嫡支的姑娘们,就是皮子做的披风都有好几件。母亲去的早,她的父亲一边读书,一边照料姐妹二人。因为心疼她们,又是文弱书生,也不会狩猎,弄不到皮子,就为书铺整整抄了一年的书,才赶在第二年冬天给姐妹二人一人购置了一件小小的纯白的狐狸毛围脖。
那时候的她,父亲是山,也是水,为她们撑起一个家,也细细照料她们的生活起居,父亲明明于经商上十分有天分,却被苏家嫡出的兄弟压制着,所幸苏家是皇商,子孙可以考科举,所以他拼命读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脱离苏家,给她们更好的生活……可是……姜青欢抬头望着房顶,将泪水逼回去,她不能哭,当父亲出去做官,她们姐妹二人被扣留在苏家的时候,她就知道,她不能哭,眼泪并不能改变什么,只会让人看笑话,所以她学会坚强,学会独。姜青欢的手紧紧抓住床幔,心中暗暗发誓,苏家,你们且等着,伤害过父亲和姐姐的人,一个也别想好过……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姜青欢卧房前那一串银铃被吹起,发出阵阵清脆悦耳的声音,层层罗帐后,有伊人半倚在床头前,满头青丝散尽,遮住那脸颊上悄悄划过的一滴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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