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是苛责的,这所学校大半人视考试为戏耍,无非因家大业大。三代不山空,往后的辉光大道父母一手打创,还不忘铺红毯洒香水以迎新时代接班人。
“我们真是全仰仗你俩和君故才能那么顺利进来。”夏馨澜见这群人模狗样打闹而过,鄙夷直逼言辞,“不就是群全靠爸妈的窝囊废吗,究竟有什么可以高人一等?”
每个人分到了课表、宿舍号。女孩们恰好四人一屋很是宽敞,完颜和徐梓祺就更滋润,直接两人一间。
“私立学校就是这点好啊。”楚铭勋荡开又贼又贱的笑,“老娘最近小日子真是越过越风生水起。”
夏馨澜实在受不了她那满面灿光,淡淡道:
“风生水起的小勋接下去要上数学课咯。”
楚人精一下子泄气,恨恨地睨着表姐,一任她花枝乱颤。
数学老师是不过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不会长过夏馨澜三岁。她高高盘绾发髻,那未褪尽的青稚却故态复萌。课前见她在教室外煲电话,馨澜趁空匿扫了眼手机上秦池的讯息框。
杳无音讯。
她给秦池发了一百多条消息,包括告诉她自己已经转学。结果对方半个标点符号都没回,显然并未察觉。
别真出什么事了吧,她想,但告诉爸妈估计也不会被当回事,一句“人家可能忙”搪塞过去,算是尘埃落定。
小孩子嘛,能有什么?
不过某种意义上她俩都不辞而别了。秦池好歹还发消息“特此告知”,而她竟连个温馨提醒都没有。
她吐了口浊气,耳边陌生人叨叨叨一阵杂。
秦池的父母相对开支节约,而夏妈生活则是相对偏向小资。
“我老姑,走在时尚潮流前段的女人,那什么,美贵妇中的弄潮儿?”楚铭勋得吧着脸,曾牛逼式夸大。
夏妈当然匹不及什么贵妇称号。可回念馨澜她们尚幼之时,秦池爸妈就已有所谓有关“家庭条件”的顾忌形于色,以致弄得两家虽孩子熟络,大人可说半分交集也无。
其实我家也没好到哪儿去啊……
不是猜度,秦池肯定没少听过她爸妈在这方面的话。夏馨澜只觉热血冲脑。她还愿意和我交心真是万幸啊。
一定要再联系上她。
见数学老师进门,她才悻悻罢了。
第一堂课就耗尽了所有人的精气。
数学老师因年轻而很快被谑称为“妹子”,而她本人授课亦如一个不更事的青少年,说话寡淡无味,嗫嚅不清,加之数学闹人心神的符号晦涩,直叫人堕温柔乡。
馨澜见小末早会了周公,想自己本就被女神甩一大截,还好意思不听课?可奈何眼皮灌铅千斤,转瞬间她就受了周公美邀共品茶去也。
铃来得珊珊,夏姐大一个懵醒,见徐大仙笔记抄得正勤,慨慨然恍悟一词曰“适者珍之”。回眸见倒伏了一大片,和暴风袭过的苗田三分妙似。
那妹子电话骤起,便夹着教案匆匆而去。睡美人小末方醒罢,眼尖瞅到妹子仓促掉出来的物品。
一本牛皮书和一张羊皮卷。
“老师您的东西!…”她调动声音道。
妹子竟置若罔闻,头也不回地匿于视野。
颜小末略有惊讶,上前拾起书卷,再追门外已无人影。
“什么东西?”徐梓祺搂上来,“等下咱去找办公室还她。”
“啊那个…我想一般老师不会有这种东西吧?”沈若探过头,见那羊皮卷上甚是洁净,牛皮书亦然,“但也可能有收藏癖…一类?”
“那也没必要随身携带嘛。”楚铭勋大喇喇夺过来翻了翻,“还是尽早还给她吧,毕竟是人家老师的隐私。”
……那你还看。
夏馨澜也懒得和她扯小嘴皮,反正这种语境下总归人精有理,你再如何占上风她总能不惜代价哪怕拐十八个弯都要驳倒你。
“反正是很黑暗的。”
她想起楚铭勋曾经如此评判自我。
人声渐隐。人形糊成膏状。
傍晚大课间,六班正闹腾,何料门口袭来一件不合时季的大衣。
无人意到他所存,恣肆笑闹像是浸在水里。
他拿食指叩了叩门,满面微笑。
“六位,有课外活动哦。”
枔城东西大道生生剖开一个世界。扫地的城市美容师,不自意间勾兑了时光离合,又如一把锉刀,锉开阴阳无极。
蓝梦在城的东南角,偏与外围。从此行车十分钟,恰好抵达西餐厅,而瑟隆则稍远。
“‘thepathofmoon’。已在枔城有两家连锁,主打西点。最大特色是‘杯子牛肉’,大家等下都尝尝。”
嘉扬一脸谁人皆识不准看不透的笑,惜字如金地揭离了三年秘密。
餐厅简约欧式,店面大小令人舒适,条理有序,从外观客流量就很胜。悬铃轻触黛墙,推门随之叮当。店内暗色调,失之噪杂,除于世隔绝外只包覆窗台几抽植株的青涩年华。
食客自然人色各等,老幼男女,皆怀心事。言语以卵击石,碎在刀叉碰撞里。
直到现在大家仍然对嘉扬的创业经历表示极大的好奇,因为当事人并未陈述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