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缺失的。

    “伊肆，伊肆你快看！”

    颜小末吁着气狂奔而至，手里携来一大捧狂暗之馥。登时诡谲香气占满书房，刺激着每一个人绷紧欲断的神经。

    “你！——不要！”徐梓祺勃然大吼，“小末你难道！”

    “她必定有离开的难言之隐！你看着我！”颜小末把伊肆的头强行掰向自己，盛怒之形与平日大异，“你真的是自愿变成这样的吗？！你！——”

    “不要轻易因为他人而怀疑自己啊！！！”

    “你好不容易做到正面自己，为什么仅仅因为关于一个人的回忆而重蹈覆辙？！”

    “你就不想反抗命运吗？！”

    “是，你是恨她，可你这样做不就是正中下怀？！”

    “给我振作起来啊！！！”

    忽间浩如瀚星的白云天际而来，覆上黑金色，狂袭翻卷，游走龙蛇，势作滔天。

    “她之前再怎么伤害你，现在也已经不存在于你的世界了。不出意料，她与你将永世不再相见，相忘于江湖不就是你对这段感情所向往的吗？”

    “你再耽溺于过往的痛苦，只能迎来好几倍的痛苦。”

    “要断与舍。”

    “既然是难言之隐，那就让它一直隐埋下去吧。”

    夏馨澜早已分不清现实与内心，视野所见一个脱俗尘世的女孩破光而来。

    她身衣青云，厉色昭彰，身傍附了一剑，声音于人先至。

    光不再纯真，畏畏缩缩并且不知好歹，阴阴地倾在她发丝、脊梁，就像贼蜻蜓点水的戏法。

    那附剑黑暗、混沌，剑身盘滚丝丝浊气，一股勿近之感。

    “小末，你……内邃？”

    “我想消灭。什么都好。”

    颜小末邪邪一笑。

    “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

    戮重？

    那是大家第一次对温情似水的小末有了颠覆性认知。也许她被外界压力已是折磨得体无完肤，那观之如春风拂面的表皮正是自我腐败与灵魂滋烂。

    天河之隔，黑色消融。

    “末姐……姐？”

    伊肆停下刀，喃喃细语。

    “我想让她死……我之前杀了那么多人，深知以死不能偿还。我承认，她是第一个让我真正萌生出杀人欲望的人。”

    “也是她逼出了我真正的黑暗。”

    “既然你要承受的比另外的孩子更多，那么你只能比他们更成熟、更了解与控制自己。”颜小末握着狂暗之馥，逆光伛腰，献上。

    “你已经很厉害了，你也是真的很不容易。”

    “从我记事起就没有人夸奖过我。”伊肆惨淡地笑道，“末姐姐，你把花园里这些花都采下来给我，又是何意？”

    “在我眼中，这些花代表的是你的肮脏。”颜小末背着一只手，“我现在献给你，只是想让你正视它，你的神格与它类同，你正视它，便是正视自己。”

    “你为何那么笃定……？”

    夏馨澜捂着刀伤，强撑着丝缕意识。

    “伊肆之前在向我介绍这种花的时候，都不愿意正视它。我个人认为它对伊肆有着不一样的寓意。”

    “阿肆，你知道吗。”颜小末轻抚花蕊，“黑暗反而养育了你。”

    “什么……？！”

    “我直说吧，女王相当可疑，她不可能不清楚你的存在以及你的所作所为，但是她对你自始至终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她的黑暗，不是你我能企及的。可是正是因为她，你戏剧般还活着，还有机会去面对内心。”

    “否则一旦她对你有所动作，那么你的肉体将被消灭。你的精神永远只能活在屈辱与骂名中。”

    “可是现在，你已经成功踏出一步，且先不谈你的父母，你自己必然也是喜不自胜。”

    “那为何不抓住黑暗而涅槃呢。”

    他震慑而立。

    刀落地，哐当作声。

    水车哗哗流转。

    光聚于天空，后来川流般拉长，剔开黑色，直直撞入夏馨澜小腹。

    颜小末远眸眺看。

    白云歇脚，漂泊金色，朗朗之下，勾勒乾坤。

    夜空上来了。星辰盘中漫撒，月光被雕成了蛋糕花。

    “感觉好久没有安安心心吃过一顿饭了呢。”

    “夏小姐这是怎么了？！伊肆那个恶魔又发疯？！”叶蓁见夏馨澜被抬进伊家的私人医院，颤着声音问一旁的颜小末，“我刚刚的确听见了动静，没曾想竟那么严重！”

    “你别着急，阿澜不会有事。”小末递与她一盏茶，“赶紧来吃饭。给你母亲的信想好怎么写了吗？”

    “怎么还有心情喝茶吃饭！这恶魔出手没有轻重，她危在旦夕啊！”

    “你根本不知道我们经历了什么。”楚铭勋挤眉弄眼，“快来吃，这肉嫩得很，凉了就不好了。豁啧啧啧，不愧是伊家的厨师团啊，烧得真够味。”

    “你那么担心的话我等下带你去看望澜姐姐就行。”沈若说。

    “可，可是他！”

    “你看。阁楼上的蝴蝶。”完颜抬了抬首，“这是伊肆刚刚捉来，为了向我姐姐道歉用的。”

    伊家阁楼之上，几只蝴蝶翩然而舞，花纹引着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