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城,双家,此时虽门庭冷落,不比当年,却喜得双星天生颖异,自幼就聪明过人,更兼姿容秀美,矫矫出群。
曾经有一次,双星骑马上街,人见他发覆眉心,脑如雪团样白,唇似朱砂般红,骑在马上,迎将过去,更觉好看。看见的无不夸奖,以为好个少年风流人物,于是一时惊动了城中有女之家,尽皆欣羡,或是央托朋友,或是买嘱媒人,要求双星为婿。不期双星年纪虽小,立的主意倒甚老成。自小儿有人与他说亲,他早只是摇头不应。母亲还只认他做孩提,不知其味。及到了成人之后,有人来说亲,他也只是摇头不允。
双夫人着急问他道:“婚室,乃男子的大事,你幸已长成,正当授室之时,为何人来说亲,不问好丑,都一例辞去,难道婚姻是不该做的?”
双星道:“婚姻关乎宗嗣,怎说不该?但孩儿年还有待,所以都辞去了。”
双夫人道:“娶虽有待,若有门当户对的,早定下了,使我安心,亦未为不可。”
双星道:“若论门户,时盛时衰,何常之有,只要其人当对。”
双夫人道:“门户虽盛衰不常,然就眼前而论,再没有个不检盛而检衰的道理。若说其人,深藏闺阁之中,或是有才无貌;或是有貌无才,又不与人相看,哪里知道她当对不当对。大约婚姻乃天所定,有红绳系足,非人力所能勉强。莫若定了一个,便完了一件,我便放一件心。”
双星道:“母亲分付,虽是正理,也不能尽听天命,自己不去做主。”双夫人一时说他不过,只得听他。
又过了些时,忽一个现任的显宦,央媒人来议亲。双夫人满心欢喜,以为必成,不料双星也一例辞了。
双夫人非常着急,自与儿子说了两番,见儿子不听,只得央了他最相好的朋友,也就是风小三,劝双星说道:“令堂为你的亲事十分着急,不知你东家也辞,西家也拒,却是何意,难道你竟不娶么?”
双星道:“夫妇五伦之一,为何不娶?”
风小三道:“既原要娶,为何显宦良姻,亦皆谢去?”
双星道:“小弟谢去的是非且慢讲,且先请教风兄所说的这段亲事,怎见得就是显宦,就是良姻?”
风小三道:“官尊则为显宦,显宦之女,门楣荣耀,则为良姻。人人皆知,难道你却不知?”
双星听了大笑道:“风兄所论者,皆一时之浅见。若说官尊则为显宦,倘一日罢官降职,则宦不显矣。宦不显而门楣冷落,则其女之姻,良乎不良乎?”
风小三道:“若据你如此思前想后,说起来,则是天下再无良姻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