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言行道:“侄儿还有剩余,不必推辞。姑娘姑爹在上,侄儿就此告别。”
侯上官道:“贤侄多住几天再去不晚。”
张言行道:“起程在即,不能久停。”
侯上官道:“既然如此,不敢强留了。”
张氏道:“我抱病在身,不能送你。侄儿在路须晚行早宿。逢桥须下马,临渡莫争船。牢记牢记。”
张言行道:“多蒙姑娘吩咐,侄儿晓得。此去自有经营,无烦挂念,就此拜别。”
优蓝上前扯着衣衫道:“哥哥千万保重,须早去早归,断不可久恋他乡,使妹妹盼望。”不觉流下泪来。
张言行道:“非是做哥哥的忍心远离,总因心怀不平,又有要紧事相约,不久几月就来看你,不必伤感。在此好生服侍姑爹姑娘,哥哥在外亦好放心。”说完,把马牵出大门以外。
侯上官随后拿着酒壶酒杯说道:“我与贤侄饯别,多饮几杯,以壮行色。”
张言行道:“又蒙姑爹厚爱,待我领情。”接过杯来,连饮三盅,拜辞上马而去。正是: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这侯上官看着走得远了,方才把门关上。回到内室,满面堆欢道:“不料今日有此喜事,婆儿你收了女儿,早晚有了依赖,侄儿又留上这些银元,我想坐食山空,也非长策,不如再凑办几枚银元,并这五十银元,出门做些买卖,得了利息,才好过得日子,岂不更好。”
优蓝道:“母亲有病在身,爹爹还去做买卖,不如在家相守为正。”
张氏道:“哎!此话你莫向他说。如今有你伴我,任他去罢。你且扶我睡去。”
优蓝应声:“晓得。”于是各自安寝。过了数日,侯上官打整行囊,并带资本,又拿着刻名刀,以防不虞。出门经营,落得母女在家相敬相爱。这张氏逢了喜事,倍觉精神,病体渐渐安和了。
紫云城奎星街,有一姜公,名韵,表字德化,为人良善,处事老诚。娶妻刘氏,贤慧端庄。生下一女,因月间缺乳,觅寻奶娘代为抚养这女儿,起名幽兰。长到十五岁上,真个是身材窈窕,容貌端方。不料母亲偶染时疫,竟而亡故。
时下幽兰,幸有她奶娘晨夕陪伴。姜公因无人料理家务,又继娶了个二婚贾氏。这贾氏存心不善,性情乖张,碍着丈夫耳目,勉强和顺。一日独坐房中,暗自思量道:“我自从嫁到妾门,并未生下一男半女。只有丈夫前妻,撇下一个女儿,从小娇养惯的,唯在房中做些针线,一些杂事并未一件替替老娘。平日说她几句,我丈夫又极护短,不许啰唣。我常怀恨在心,又不好说出口来。若是我亲生女孩,自然有一番疼热,她是旁人生的,终不与我一心。几次要磨难于她,只是无计可施。这却怎么了。哎,既有此心,终有那日。”
正在自言自语的时候,忽听丈夫敲门,贾氏慌忙答应道:“来了。”开开门,迎着面说道:“今日你回来,为何这等慌张?”
姜韵道:“婆儿你哪里知道,运粮河来了一桩买卖,我已雇下车辆前去装米,急取银元口袋。”
贾氏道:“既然如此,我去取来,不和女儿说声?”
姜韵道:“三五日就回来,何必说与她知。我去后须要小心门户,不可多事。”
贾氏答道:“这个自然,何劳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