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官遣差打捞尸首的这一起人,在路上磨牙斗齿,七言八语。这个说:“石敬坡多嘴,无端生事,叫人这样劳神。”
那个说:“若井中果是幽兰,到好消案,也不枉这番辛苦。倘或差错,石敬坡便不能无罪了。”
贾氏抱怨道:“石敬坡可知我女儿是怎个模样,却说的这般确切,真令人可恶。”
石敬坡量着自己的见不错,却也不与争论。一路来到井边,石敬坡说:“到了,就是此井。”
公差方才下得驴来,贾氏早已走到井边,向里一望:“白晃晃的又不是水,却是什么东西。”
石敬坡闻言,急急近前一看,却也看不清白,说:“这也奇了,为什么井桩也不见了。你看那边来了一个瘫子,等他到来,问个明白,便知端底。”
来的瘫子,就是侯上官,久成残疾,拄着拐儿。因闻得巡按经过此地,又不知女儿逃往何处,恐弄出事来,时常在外打听消息。忽见一伙男女俱在井边,特来探视。
石敬坡迎面问道:“这汉子我问你,这是谁家的井?”
侯上官道:“就是我家的井,你问它做什么?”
石敬坡道:“这井桩哪里去了?”
侯上官道:“正是。日还在,今日为何就不见了?奇怪,奇怪。”
石敬坡又问道:“这侯家庄上有个幽兰么?”
侯老儿道:“优蓝是我的女儿,昨夜逃走了,你问她必有原故。”
石敬坡又问:“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么?”
侯上官道:“不是亲生,却是螟蛉。”
石敬坡拍掌道:“列位如何,不是我错了。”
贾氏向侯上官问道:“敢是你把我女儿拐走了。”
侯上官道:“我也遭你骗了。”
石敬坡拦住道:“你二人不必吵闹,幽兰现在井中,捞起尸来,就明白了,何必如此。”
侯上官道:“想是你骗我女儿下井的。”
贾氏道:“不管他,我只问你要我的女儿便了。”
公差喝道:“不得乱嚷,且叫人下井去捞起来再讲。”于是对地方说道:“下井捞尸是你的事了。”
地方道:“这个自然。”于是细细一看,说:“怪道上面看见雪白的些东西,原来是些白米,弄起去好换酒吃。”正在忙乱时候,这巡按也杂在众人里边,打听消息。
只听众人又问井中捞着尸首没有,地方应道:“捞着了,不是个女子,原来是男人。”
石敬坡道:“这是什么事情,你还只顾取笑。”
地方说:“谁与你取笑?你若不信,捞上来你看就是了。”说犹未了,早已将尸扯到井口。
石敬坡看了一看,于是跌脚道:“好个成精作怪的东西,你害得我石敬坡好苦得紧。”
贾氏向前一看,放声大哭,说:“这尸首明明是我家男人,不知他怎么死于此处。”
公差道:“你认得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