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金老儿的女儿长成,姿容甚丽,就叫他小名丽容。到十七岁,嫁了里中一个富家子弟,不上五载,女婿己死,只得接他回家。因无所出,等她服满,原欲别配。未几,妻子又殁,衣衾棺椁,含殓治丧,又费了好些血汗。因坟地未定,故灵柩尚停在家,是夜倒被风小三做了藏身之所。只因落后惊觉,把小厮、丫头都叫起来,相帮赶贼,连女儿房中,一个也没得陪伴。
丽容闻得外而有贼,也自惊醒,连忙披起衣服,因有些害怕,不敢走出外头,只得坐在房前天井里看月。忽然屋上跌下一个人来,吓得魂不附体,连忙喊时,外边哪里听见!但金守溪既在拿贼,为何自己女儿反教他逃走?只因青春寡妇,见此白面少年,转加怜惜,不忍声张。况且闻得风小三的美名,谅来不是做贼,故悄悄在后门放了他去,还约他常来走走,甚有钟情眷恋之意。
可惜风小三是个豪侠之士,不知儿女情态,故洁身而出,行谊皎然。若是个轻狂少年,软语柔情,相怜相惜,不但原谅其偷酒之罪,兼可试其偷花之技。因此时孝服未除,故风小三所见,尚是一身缟素。自此之后,丽容常忆着风小三之人才品致,每每寝食俱忘,只无由与他会面。那知风小三也一条心挂在金守溪家,却是想他的酒,并不想他的色。
过了月余,风小三酒兴复发,想着前日吃得燥脾,欲待再效故技,又恐弄出事来,不好看相。想了几日,忽然又生个计较,反正正经经走到金守溪家,要他雇工做酒。
金守溪道:“我家做酒的尽有,看你力气倒狠,除非在此踏曲。只是工钱不多,每月只好五百铜元。”
风小三道:“踏曲也罢,工钱也不计论,只是夜间要在此宿的。”
金守溪道:“我家踏曲所在甚宽,就在曲房里睡也使得。只是你可会吃酒?”
风小三道:“一滴也不用的。”
金守溪说:“这等便好。你姓什么,可有名字的?”
风小三道:“我姓风,没有名字,只叫做风大郎。”
金守溪道:“既是这等,去寻个保人来,写文书便了。”
风小三道:“雇工小事,要什么保人?”
金守溪道:“没有保人,哪晓得你来历!”风小三恐怕反悔,只得应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