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医院时，已经接近夜里十点。

    谢清清和盛祖辰外加杨付林三个急冲冲从天台奔向病房，时针刚好停留在十点处。

    范家奶奶已经睡下，守在床前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就只差盛祖辰这个外孙和谢清清这个外孙媳妇。

    病房里静悄悄的，想当年，作为孙家唯一的千金小姐掌上明珠，这位范家奶奶也是众星捧月的。便何况孙家当时的地位权势也是数一数二的，这范家奶奶年轻时候又是商界豪杰，不少人都认识她。

    所以整个病房里，礼盒花篮补品慰问品，一山还比一山高。

    谢清清和盛祖辰来得晚，几乎没脚站。

    孙晓雪见他们要进来，慌忙摇摇头指指床上刚刚好不容易不喊痛，睡着的老人家。

    谢清清立马拉住盛祖辰。

    其实对于这个外祖母，盛祖辰是特别心疼的，但也有不少怨气在。

    想当年小的时候，每次来看望她，她都会好吃好喝地把他当祖宗供着，一边又感叹埋怨，他为何不姓孙，孙晓雪又为何只生得出这么一个儿子来等等尖酸刻薄的话。

    一次两次，然后年年如此，盛祖辰再大一些，因得各种各样的理由，就找借口很少来看望她了。

    最后一次来看她，还是高中毕业那年，范家爷爷离开的时候。

    事过境迁，没想到多年以后，这位老人也要入土为安了。

    盛祖辰说不难过，倒是显得假了。

    他红着眼，悄悄往后退去，靠在墙上。

    谢清清深吸口气，才跟着他一起靠在墙上。

    随后，盛铭和孙晓雪就带着大双小双走了出来，双眸里全是悲痛。

    “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一直融在范家奶奶的骨子里，她是不可能改了，只是希望你们后辈能多担待点。”孙晓雪抹抹眼角，笑中带泪地劝慰着盛祖辰。

    盛祖辰没作声，只是小小声地问，“我这样，算不算不孝？”

    盛铭长叹一声无奈地摇摇头，“傻小子，想什么呢，你外婆不会怪你的，她都懂。”

    盛祖辰不回话，长长地走廊空寂而冷清。

    等到大家都退出来，范成亮这个名副其实的大哥才招招手，让他们都先酒店休息，有什么事等明天奶奶醒了，再商讨。

    于是大家又都散了。

    谢战宁从始至终都陪着范灵，谢峰和谢明哲也就没好意思走，这会儿见谢战宁还跟范灵一块，谢明哲的脸上挂不住了。

    他轻轻咳嗽两声，叫住谢战宁，“阿宁~”

    谢战宁面无表情回头，淡淡吐出两字，“不回。”

    然后环着范灵头也不回地步进电梯里。

    谢明哲要发火，被谢峰拦下，一脚踢在他小腿处，“生死别离，这么伤感的事，你有点良心，别找事。”

    谢明哲指指关上的电梯门，又指指谢峰，最终隐忍着，扯过谢峰的手腕走进另外一部电梯下楼。

    谢清清和盛祖辰来得最晚，走得也最晚，下楼的时候碰见杨付林再和谢晴晴聊天，便相约着一同回的酒店。

    杨付林看着坦坦荡荡的谢晴晴，内心百感交集。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炮友情人竟然会是谢战宁的妹妹。

    这天，怕是要变色了。

    各自回到房间里，一夜无话，天刚蒙蒙亮时盛祖辰被电话叫醒。

    范晨在电话那头非常急躁，“你快点过来，奶奶可能挺不过今天，说要见你。”

    两个人连牙都没涮，匆匆抹把脸就出门赶往医院。

    房间里只有范晨一个人，见到他们来主动走出去，并带上门。

    礼盒这些大概都补他清理过，现在只剩下满室的牡丹花香。

    范家奶奶靠在床头，从进来之时起就在打量着谢清清，几秒后赞道，“真是越看越漂亮。”

    “外婆好。”谢清清鼻子发酸，明明上个月还好好的人没想到这一下就要没了，这不免又让她想起自个的双亲和哥哥，也是这样说没就没的。

    “嗯，乖，你们过来。”范家奶奶颤巍巍地伸出手，进医院不过两天而已，就只剩下皮包骨，血管清晰可见，有些可怖。

    大概是发现到这点，范家奶奶连忙缩回手，却在下一秒被谢清清握住，一滴泪就那么悄无声息地划落在她枯瘦如柴的手背上。

    范家奶奶也知道谢清清的身世，吃力的抬起另外一只手，轻轻拍拍谢清清的手背，“我已经老了，走不动了，该是时候休息了。”

    “外婆~”盛祖辰久久才出声，喊这句后堂堂七尺男儿泣不成声，还一个劲儿地给范家奶奶说着“对不起”。

    “不怪你，是我太迂腐了，我想着我都能打破孙家一脉单传的命，到你母亲那儿，自然也是多子多福的，没想到事事难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