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动摇了,他那坚定不移的目标差一点就轰然崩塌了,可是当他攥紧拳头再去看顾楠那张脸的时候,他再次想起了他跟顾楠之间身份的悬殊。
他是没有资格留在顾楠身边做他的护卫的!
“你还在犹豫什么?你不是来报恩的吗?现在对你来说可是报恩的好时机,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当我的护卫,也算是已经报恩了,我不会留你太久,最多三年五年,但如今动荡不安的朝局稳定些了,我就隐居回乡!”
他你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他是奉命来杀她的,奉的是左太傅的命令。
顾楠这样一个极度精明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就他找的那些蹩脚的理由只要顾楠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想明白了,难不成她是在故意装糊涂?
现在至少还不是动手的时候,他这样想着,也并没有答应顾楠留下来当她的护卫,匆忙起身说了一句“告辞”,就风卷残云一般的推门走了出去。
顾楠靠在美人榻上,看着这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感叹起来,她是怎么也看不透此刻的他。
她不愿意去想他留下来的目的,可又不得不去想他留下来的目的。
他这样拿人钱财的“屠夫”,哪里肯留着他身边过平静的生活呢?
她轻声叹了一口气,躺在榻上拽过一旁的薄被,连饭都没吃饿着肚子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再说另一边的文政远,看到孟凡过来喊他吃饭忙不迭的下了楼,可是下了楼才发现偌大的厅堂里只有他一个人,桌子上也空空如也,没有一盘饭食。
他皱着眉头坐了下来,难不成又是顾楠在耍他?
说好的请他过来吃饭,人去哪儿了呢?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坐下来等一会儿。
他这一等就是等了一个多小时,眼看着天都已经昏黑了也不见半个人影。
他实在是按耐不住了,起身,打算回访,可是又放心不下顾楠害怕他出什么意外,拎着剑怒气冲冲的朝着顾楠的卧房走去。
来到顾楠的卧房门前门是半掩着的,他蹑手蹑脚的推开门,屋里只留一盏烛灯放在书案前,可是书案前却俨然没有半个人影。
文政远有些慌了,他鲁莽的朝着顾楠的床走过去,掀开顾楠床前的曼纱,却看到了躺在床上已经睡过去的和顾楠。
看到已经睡过去的人,他心里的担忧自然是一扫而光。
顾楠睡着的样子还算比较文雅,规规矩矩的躺着,可能因为身体太过孱弱的缘故,此刻他的脸色还是略显苍白。
文政远伸手抚上她的额头,轻声叹了一句:“已经不烧了!”
顾楠或许是太累了,睡的太沉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身边还做着其他的人,微微皱了皱眉头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文政远替她掖了掖被子,你是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迷迷糊糊听的,顾楠嘴里在说着什么,他把脸凑了过去,耳朵贴近她的脸,那细碎的三个字从她嘴里吐出来并不是很清晰,文政远皱着眉头听了几遍才听清楚,她似乎在喊“慕哥哥”,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是反复确定她的确是在喊“慕哥哥”。
看她闭着眼睛睡得很沉,应当是在说梦话。
这时突然有一个十分荒唐的想法,从他这脑袋里钻出来,他强压住自己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再仔细看顾楠的睡颜,她平躺着依旧沉沉的睡着,她的喉咙上没有明显的喉结,在看她那轻薄的白色内衫下面露出来的白皙的皮肤以及那清晰可见的锁骨,文政远脑袋在这一刻轰然炸开了,他慌忙别开自己的眼睛,并且一遍又一遍的在自己心里重复着“顾楠是个男人”这句话,可是在看顾楠那娇弱瘦小的身子,这明明就是个女人!
文政远忐忑的看着躺在床上完全什么都不知道依旧在睡着的顾楠,他只得把自己这荒唐的想法咽进肚子里。
然后心事重重的重新放下床前的纱帘,然后,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孟凡找了个地方填饱肚子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文政远神色慌张的从顾楠房里走出来,他皱着眉头走到自家师傅的房间,看到自家师傅睡在床上安稳的样子,他就没想那么多关上门收拾东西睡觉去了。
这注定是一个无眠夜,文政远一夜未眠在自己房里跺着步子,思考着顾楠到底是女人还是男人,而另一边的阿泽却也是一夜无眠,他从原来思考着的问题过渡到了另一个更深,若复杂的问题。
他原来思考那到底什么时候动手杀掉顾楠,而现在的她却要思考的到底要不要杀掉顾楠!
她看得出顾楠对他并没有什么恶意,他不习惯别人对他这么好,更加的接受不了一个马上就要被他杀掉的人却对他这么好!
有的时候柔情攻势往往比锋利的匕首更有杀伤力,他郁闷的看着窗外的天,自顾自的给自己满上一杯酒,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陷入这样的,犹豫不决的困境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