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男孩刚刚哭出声来就咽了气。仇恨的怒火从美妇人的眼中渐渐褪去,濒临死亡的她挣扎着不愿倒下,可是流逝的生命还是使她缓缓地摊倒。美妇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改变了倒下的姿势,尽量不让怀里已经死去的孩子,再因为跌倒而受到伤害。最后,艰难的将右手举起爱抚着孩子的小脑袋,母亲和儿子就这样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死不瞑目,我看见美妇人的眼睛里充满了决绝和不甘。
怎么会这样?虽然早就预料到这样的结果,可是当一切如此真实的发生在我的眼前,我依然震惊的无法接受,魂不守舍的站在宅院里悲怆的只剩下了颤抖。
院子里安静了,只有祠堂里的大火在噼里啪啦的蔓延。
“啊——”
一声惊天怒号,刚刚那个二十几岁的清兵扔下腰刀头也不回的朝院外跑去。
“三弟!”
险死还生的那个四十多岁的清兵叫喊着,想要追出去。可惜他的一条腿被书生黄守义死死地抱住,那书生早已经气绝身亡,只是两只手依旧如钢铁一般勒在清兵的大腿上,因为太过用力手指都已经抠进清兵的肉里。最后这个清兵掰断了黄守义的十根手指,终于从书生的死亡魔爪中解脱,一瘸一拐的朝院外跑去,应该是追赶另外一个被称作三弟的清兵去了。
我看着倒在血泊中不知道名字的美妇人,她就这样带着她唯一的儿子死在了这里。苍天无眼啊!而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却毫无办法无能为力。我感觉自己好累,身体仿佛被彻底抽空一样,满腔悲愤的情绪无处宣泄,失魂落魄六神无主的从后院徘徊着来到了火光冲天的祠堂。
那个壮汉依躺在门栏里,那根长枪还在身体里没有拔出,鲜血顺着枪柄染红大地。虽然下了很大的雨,老宅的房顶都是积水,但是祠堂里到处都堆放着薪草泼洒了火油,还有门窗桌凳都是木头的,一经引燃就很难熄灭,熊熊大火已经蔓延到屋顶,木质的房梁框架在大火中噼里啪啦的炸响。
“这到底是哪里?难道我还是在做梦吗?谁能告诉我?”
满腔悲愤化作一声怒吼,一阵发自内心的无力感油然而生。我心如死灰毫不犹豫的走进祠堂熊熊燃烧的大火之中,可惜对于这个世界我只是空气,再大的烈火也对我无能为力,就好像我对现在的自己无能为力一样。在这个世界里,我的存在根本没有意义,就连在烈火中助燃的价值都没有。我感觉万分沮丧,抬头望着烈火中焚毁的祠堂,还有那祠堂中间已经被烧焦变成黑炭的一堆血肉。这样悲愤又无可奈何的戏码我真的看够了,我烦了!不想再看见这些让我咬牙切齿的画面,强忍着心中恨不能喝人血吃人肉的冲动,我慢慢的钻进熊熊大火之下阴暗的石室里。
“咳咳咳!”
石室里的温度越来越高,藏在里面的的孩子被烟呛得一直咳嗽。那个最小的小女孩已经因为憋闷和烟熏的仿佛昏迷了。二小姐脸色苍白的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嘴里不停的在默念、祈祷:“苍天保佑!苍天保佑!”
苍天会保佑这群可怜的人嘛!
我在心中自言自语的询问上苍,可是没有得到上苍的答复,只看见另外三个男孩子的脸被烤的红红的,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来弄来的水将衣角淋湿了各自捂住口鼻。石室里的越来越憋闷、越来越燥热,二小姐和几个孩子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持续的高温和烟熏使得他们神志不清,大家都摇摇晃晃昏昏沉沉的挤在一起迷迷糊糊的等待着命运中可能发生的奇迹。
我身心疲惫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虽然知道自己只是空气,但是我依然假装着将自己的身体横陈着躺在他们中间,同时伸出手臂轻轻的搂住二小姐的身体,将头埋在她的胸前安安静静的抱着她。
我想家了!我想丽丽了!
莫名的思绪在我的心头久久挥散不去,我就这样凭空的躺在二小姐的怀里,近在咫尺的仿佛能够闻到她身上处子特有的淡淡香气。这位二小姐的眼睛里布满了泪滴,淡淡的柳眉挂着西子一般让人心碎的美。她的脸色惨白不见一丝血色,下颌尖尖的、鼻子小小的,嘴唇淡柔粉薄的好像吹弹即破,几缕湿湿的碎发半遮半掩的紧贴着前额,她的身体很单薄、很瘦弱,好像没有骨头一般任谁看见了都会怜惜。
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外面的温度渐渐地下降,一阵阵凉风从地下的透风口吹进来,所有人都感到莫名的舒爽,疲惫的神经渐渐松弛,缓缓地、缓缓地都睡了过去。
劫后余生,这感觉真好!我躺在二小姐的怀里,温柔的贴着她的小脸有意无意的蹭一蹭。就这样迷迷糊糊的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梦见了温暖的太阳,娇柔的春风,梦见我和二小姐逃出生天,手拉着手欢天喜地的奔跑在海边,我们幸福的抱在一起,她即像是二小姐,又像是丽丽。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感觉到很幸福,这样就好!
在睡梦中我依然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是我依然希望自己可以这样安安静静的睡一辈子,如果我可以在现实和梦境之间做出选择,那么我宁愿活在有爱人陪伴的梦里,一直到海枯石烂,一直到天荒地老。永远不要醒来!永远不要醒来!永远不要醒来!
“哎——为什么整个祠堂都被火烧塌了,翩翩这里的谷草没有烧尽?而且这谷草上还湿漉漉的好像被水泡过。有古怪——”
突然传来的声音瞬间将我的美梦吵醒。虽然不知道睡了多久,但我知道现在已经不再是睡觉做梦的时候。
“这谷草下面的土好有被动过的痕迹,兄弟们!这里的土挖开看一看——”
紧接着,稀里哗啦拆墙和清理草灰的声音就从石室外面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