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赵万里也轻描淡写的回答：“老纪头说看见一条十几丈长的白蛇跟一只人来高的大金鸡在石磨盘上打架，还有几只金鸡崽儿。”

    “那老头子不会是喝糊涂了，做梦吧！”中年旗兵又抿了一口酒，嚼着鹿肉脯嘟囔着：“这山里一直传言什么，磨盘下藏一窝金鸡崽儿，碾子下长着一株紫仙藤，其实都是骗人的。老家伙一定是鬼话听多了，做了个闹鬼的梦，没闹清楚咋回事就到处乱说吧！”

    “也许吧！不过他还说看见白蛇和金鸡打架的时候，万青也在石磨盘上。”听了赵万里的话，中年旗兵也皱起了眉头，思量着说：“会不会是老家伙眼花了，再说做梦什么梦不见，看见谁都不稀奇。”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第一时间就去了石磨盘那里查看。”赵万里语调有些低沉的回答。中年旗兵好奇的问：“那你看见啥了？”

    “啥也没看见！”赵万里想了想又说：“只是石磨盘上有一小摊还没完全干透的血，是万青的血。”

    “你咋知道那就是你家赵万青的血啊？兴许是鸡血、鸭血、狗血呢！”中年旗兵笑着问。

    “那血不是腥的，是甜的。”赵万里很认真的说：“只有我们家万青的血是这个味道，我不会弄错。”

    “你？”中年旗兵惊愕的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还是摇摇头豪爽的大笑着说：“你对这个弟弟还真是上心啊！”

    中年旗兵站起身将酒袋封好挂会腰间，接着手指插进嘴里打了个长长的哨声，一匹战马听见哨声扬起四蹄从密林里飞奔而来，马鞍上还系着几只野鸡野兔和一只半大的鲤鱼。

    “走！我再陪你往上游找找看。”中年旗兵翻身上马，赵万里也去潭边拉过自己的战马，说：“山下有人看见万青之前不久在这仙女潭逛游。”

    “我一直在这附近打猎，咋没看见他。应该是往山上去了吧。不过他脚程比不了战马，只要他还在这清凉山上咱就一准儿能找见。”中年旗兵说完策马扬鞭直奔清凉山上密林深处的小路跑去。赵万里也跃身上马紧随其后，朝清凉山上的密林飞奔而去。

    我一直站在仙女潭的岩石上，隐隐的听见仙女潭旁边十余米的地方有一片朝天的枫树里传来沙沙沙的异响。转头望去，看见那些手臂粗的枫树下，一层层火红的枫叶年深日久霉变腐烂化为泥土碾作碎末。阳光透过枫树枝杈的间隙照射在这堆烂叶子上，隐隐泛着荧荧的磷光。

    一阵风吹起，那堆烂叶慢慢的蠕动起来，一条碗口粗的白眼红磷大蟒蛇吐着鲜红的信子慢慢抬起头，远远地望着那策马而去消失在清凉山上密林之中的两个人。原来这条蛇一直藏在这堆烂叶子里。

    “他们走了吗？”

    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惺惺睡意和几分戏谑、几分懒散漫不经心的询问着，同时一只苍白如纸的手从烂叶下面伸了出来，宠溺的抚摸着碧眼红斑黑磷大蟒蛇的头，任凭这条大蟒蛇温顺的在这只十分苍白又十分细嫩的胳膊上游走。

    我远远地站在仙女潭的岩石上，突然看见一条十几丈长的白蛇盘旋在面前，不由的想起刚刚赵万里的话。于是心中想到了那个素未谋面的人，赵万青。

    “多好的太阳啊！”

    那只苍白的手缓缓的张开举起，阳光穿过枫叶透过苍白的指缝照在那片枯败的残叶之上。那里堆满发霉的红枫叶，一些白白的菌丝如蛛网一般，弱小而顽强的生命在这片糜烂的天地间苟延钻营。在那些菌丝和烂泥拼凑的缝隙里，恍恍惚惚仿佛有一只诡秘的眼睛冷漠的注视着泥土之外这片看起来好像充满了阳光和温暖的红尘世间。

    山灵水秀谷清幽，时光安安静静的随风流走。我站在仙女潭的岩石上，看见远处枫树下那条白色红磷大蟒蛇高高的昂起头吐着鲜红的信子，两只泛着悠悠白光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我。

    “它看见我了吗？”这个念头在我心中一闪而过。但是很快我就否定了，在这个世界里我只是空气，我已经习惯了做空气。

    “睡吧！”

    那只苍白的手终于缩了回来，温柔的抚摸着大蟒蛇的头，白色红磷大蟒蛇转过头不在注视我，一点点扭动着十分巨大又十分纤巧的身子轻轻的碰触那只苍白的手，似有无限依恋和无限缠绵。只见那条巨蟒蠕动着身躯乖乖地盘萎蜷缩在几棵枫树下那堆烂叶子里一动不动，身上的花纹与地上的烂泥形成非常完美的伪装真假难辨，看不见烂叶子里的大蟒蛇，更看不见大蟒蛇身下那个神秘的男人，最后烂泥里微微地抖了抖，那些粉霉的枯枝败叶就将这一切掩埋的干干净净。仿佛那里只有厚厚的松软的泥土，再什么都没有了。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远远的马蹄声再次传来。透过密林间的缝隙，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赵万里两个人骑马绕过山坳，朝清凉山山坡下的八荒之地跑去。我看了看那片枫树林，心中略微踌躇了一下，然后还是飞身而起头也不回的朝着赵万里消失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