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颖看着擦破了的手掌,满腔难受,穆霜有什么好的,鲁老凭什么因她而骂自己?每次都是……
第一次见面不小心蹭脏了穆霜的裙子,鲁老臭骂了她一顿,她便厌上了穆霜。
第二次她不肯让穆霜进自己的房间拿鲁老的书,鲁老又臭骂了她一顿,她更加厌那穆霜了。
第三次她推掉了穆霜为她做的花手链,鲁老又骂她。
第四次,第五次…………
白安颖从小到大都优秀,最怕的就是被人骂,后来入了狱,便无所谓了,可到了这,她感觉自己越发像她入狱前的模样……
我白安颖怎么可能会因这种幼稚的事情而哭!
“很疼?眼睛泛红了。”他不知何时走到白安颖身旁,突然开口说道。
白安颖不指望说风凉话的这个人会扶她,自己拍拍屁股起身了。
重新整理自己的情绪,她大可不必为了穆霜的那点破事,也不必为了眼前人的事而难过。
溪边。
他清洗着伤口。
白安颖站在一旁,心里哼着小曲,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树干。
虽然带他来清洗伤口,但是!我的气可没消,这丧心病狂二话不说就锁我喉欸!
白安颖没有停下指间的敲打,不经意抓了个块头挺大的石头,望向他。
他清洗好了伤口,洗去了脸上的污渍与血迹……
仔细一看,他的脸竟比那闺中之女的肤色还要白皙……修眉如剑,英鼻挺拔,双眸如同注入了璀璨星辰,好看得夺人魂魄,却幽深得令人胆怯。他束起的头发虽有些凌乱,却丝毫不影响他俊美的脸庞……
湛蓝的天空,清澈的溪流,起伏的高山,暖暖的阳光倾泻而下……如此美丽的景象里,添个英俊少年郎,无疑锦上添花,添的却是那少年郎的花。
拿着石头的白安颖目光呆滞,竟走了神。
风轻轻吹动着头上的绿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白安颖回过神,百思不得……到底在哪见过他?
白安颖没有多想,举起石头就朝他砸去,谁知他轻轻抬手就拦下了,转身看向她,那双眸子,实在是渗人!
白安颖立即装作若无其事,指间敲打的动静越发大,心底哼唱的曲儿也越发响亮,双眼尽是做贼心虚…抬头看着天空,什么蓝蓝的天白白的云突然出现的脸……脸!?
白安颖吓的手一滑,直接往后倒。
本以为又会与大地来一次亲密的接触,却没想到手被人拉住……他拽了白安颖一把便松了手。
“我知道姑娘是记恨我方才的举动,可我也是为了自保才不得已如此警惕,姑娘突然闯入,我难免会失误。”
你就屁吧你!想试我武功就试我武功,说的这么好听,什么警惕失误的,刚刚我就看过了,庙门那扇窗窗棂上的灰尘被擦掉了,在我进庙前你丫的就站在那!
白安颖无视地绕过了他,蹲下身洗手,即便是浓浓的血腥味也盖不过芝麻味。
她使劲搓着双手,待芝麻味洗刷尽了,抬手向外甩去,却直接将方才翻了半天没翻出来,她以为丢了的药瓶子甩出了天边,心头一紧,心想:完了!
却没想到他接住了药瓶,白安颖还在疑惑他是什么时候走这么远的,他就走到她跟前,把药丢到她怀里,略带笑意,“我把你的东西捡回来了,你就别老记恨我了。”
白安颖将药瓶丢回给他。
“姑娘这是?”
白安颖此刻就想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坐着,不耐烦地指了指他的伤口。
“那真是多谢姑娘了。”
白安颖坐在一旁,心想,从前与那鲁老吵架都是近黄昏时,吵完她便挥袖而出,爬到树上去看风景,然而一到成时,鲁老必定会出现在树下,喊她回家,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可从未一大清早就闹腾,也不知这次他还会不会出来寻自己。
白安颖见他拿着药不擦,反而是盯着药瓶目不转睛,心里疑惑。
我琢磨着他是不是怕我下了毒,你别说,我还真想这么做。
他像是观察完了,又打开瓶塞子,去闻那药,最后才决定上药。
他瞥了眼身后,白安颖才意识到,他是男的,自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解衣上药,难免会不合适,立即别过脸。
上个药,跟法医验尸似的盯着那瓶子……
“姑娘住在附近?”
白安颖没想到他会突然和自己说话,还是这样的问题。
思考片刻后,本想折下一根树枝,但还是不忍破坏,捡起远处的一枝残枝,在地上比划着。
我本与父母一同前去京城,路上闹了不愉快,便跳下马车,跑了许久,却没想找不到他们了。我昨日见你摊在树下,便顺手将你救了起来,将你带去那庙宇后,我本想到路口看看能不能遇上去京城的马车,可等了一夜,毫无收获,便折返回去……
没想到你丫的锁我喉!
白安颖写得手酸了,甩了甩手活动筋骨。
“那姑娘真是可怜,孤身一人在荒野中站了一宿。”
他话语中掺和的不对劲,白安颖没去仔细听,而是点头。
没想到你丫的还锁我喉!
“可是…树上为何会有酒瓶子砸下。”他淡然道,语气却全然没有疑惑之意。
我也不知,兴许是别人恶作剧吧。
“那姑娘家住何处,不如我送你回家,也算是为之前的所为赔不是。”
不必了,京城这般远。
“那姑娘不如随我去玕州城,那多得是去京城的马车。”
不必了,你腿脚不便。
他知道白安颖会不停地推脱,不是因为路程遥远,也不是因为他的不便,而是因为她就住在这。
昨夜他昏倒在那树下时,瞧见了树上苏醒的人,手里还抱着本书,腿上乘着壶酒。当时树上那人身着青色衣裳,他抱扎伤口所用的布也正是青色,而眼前的人却身着粉色。
“那姑娘不打算去寻走散的家人了吗?”
白安颖故作苦恼摇了摇头。
“看来姑娘十分懊恼。”他将药瓶子递还给白安颖,“这瓷瓶可是姑娘的?”
他刚才那么仔细地观察,说明这不是普通的药瓶子,可瓶子是臭老头的,我哪知道它什么来历。
这人十句有八句是试探我,难不成担心我是捕役伪装的?
他明明受伤那么严重,却还能单手把我提起,连眉头都不皱,说明武功高强,捕役不敢轻举妄动,派个人来获得信任,然后找机会下毒也说不准。
可我又不是啊………
某人表面一脸镇定,心中却千回百转。
“姑娘?”
白安颖回神拿过药瓶,只是笑了笑,不否认也不承认。
“想必姑娘的父母应该担忧,你还是……
你有完没完啊?
白安颖实在是不耐烦,用脚把刚刚写过的地面都搓平坦了,重新写到:我和家里人吵架了,不想回去!
她将树枝狠狠掰断,砸到他的身上以表心中的不满。
“看来姑娘与家里人闹得十分不欢快,如此生气。”他云淡风轻的,将投入手中的木枝丢到地上。
我气的是你好吗!
…………
白安颖靠着庙门,不聆听鸟儿的鸣声,也不聆听温柔的风声,她只聆听肚子的咕咕叫声。
她就这么麻木地在庙门口坐了几个时辰,肚子早就不知叫了多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