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无寐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少次力气,在忆染婆婆的鼓励下,忽然觉得身体一松,接着一声婴啼响彻夜空,楚语激动接过孩子,说道:“是个皇子,恭喜圣上!”说完眼泪就滚滚而下。
乔忆染也热泪盈眶,但是声音一点没有抖,也没有停:“花花,你很勇敢,打虎是豪杰,打架是豪杰,生孩子也不要认输,听话,来!”申无寐跟着忆染婆婆的话,在最后一次的努力下,她听见了大家惊喜的呼声,是个公主,天佑禛国!在所有人跪拜她的时候,她闭上了眼睛,她累,太累了!
外面怎样的喜庆都于她无关了,只在最后失去意识之前,听见有人说道:“将军你不能……”
蓝玉峰被侍女拦了一下,就被楚语制止了,说道:“将军稍后,还需要给圣上换了里衣和被褥。”蓝玉峰颔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床上气息奄奄的人,心里痛着,爱着。她整个人十分安静,他知道她是累惨了,也是痛极了,可是她心里定然一直都是住着他的,他感受得到。
等众人都退出去,蓝玉峰才轻轻的走过去,看着她苍白的手,甚至都不敢去碰。慢慢坐在床边,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中途楚语来送过米粥,都是他扶住半睡半醒的她,喂她吃下。
这一梦,她不知道呓语了多少次他的名字,每次他都极轻极柔的回答:我在…
封夜璃在之前来看过申无寐,见她平安无事睡着,就去看他的外孙们了。此刻,那一脸的喜爱和宠溺简直不能太明显,想碰一捧那粉嫩嫩的小脸儿,那乔雪彤和乔忆染也在旁边看不够,只要他又伸手的迹象,两位夫人的眼神就刀子一样的飞过来。
而肖焱越是看那两个孩子惹人怜爱,心里越是五味杂陈。他本来是不知道拿这两个大人怎么办,如今,他是不知道该拿这一家四口怎么办。如果他上辈子真的做了什么孽,他这辈子还,累折腰也还。如果是他这辈子让他们一家四口欠下不可偿还的债,那他就当发慈悲了,不要报恩了不要还债了,下辈子不要再见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不远处,信在那里站了很久,静静的看着封夜璃,脚下用力一点,在身后的栏杆上踩过,落在屋顶,飘然坐下,他看着每一个人,包括侍女,侍卫,宦官,所有人。蓝玉峰的病,他有种预感,他不定时的发作,症状和以前他偶然见过的一种控制人行为的东西很像,那种极易令人成瘾,一旦成瘾,很难克制自己,若不能接续服用,发作起来就如蚀骨之蚁,生不如死,而那就是个恶性循环,也是一些死士的控制手段。
蓝玉峰如果是被人下了这个毒,他从战场回来,没有人在给他按时服用,就应该立时发病,到最近才再次发病,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在他的身边继续下毒,现在没有药了,他却已经成瘾。所以,他身边潜伏的这个人是关键,也许主子一直要找的人有很大的关系。
那么是谁呢?竟然有胆量潜伏在禛国,他也定然不是一个人。枫谪一直守在玉华殿这边,他也看见信那老僧入定的样子,像是在守株待兔,他发现了什么?
夜里,封夜璃终于回自己的寝殿了,信早已经等在那里。信先是恭喜了封夜璃荣升外公,又祝了皇子公主健康快乐成龙成凤的溢美之词,说的毫无停顿,就像背书,像流水。
封夜璃终于忍不住了,说道:“行了,你这辈子的就这点好听的词,再说就不一定是啥了。”
信躬身一揖,他确实没词了,他也不是靠说好听的活着的人,说道:“主子可还记得多年前,曾经有个属下被人下药,之后成瘾?后来因为忍受不住痛苦,自杀的人?”
封夜璃抬头看他,想到蓝玉峰的异常,问道:“你的意思,是蓝玉峰是被人下了这个药?你发现了什么?”
信点头:“属下确定,因为我今天上午亲眼目睹了蓝将军发病的过程,与那属下一样。”
封夜璃说道:“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吧?”
信拱手说道:“属下怀疑,蓝将军身边或许有人回来以后仍旧持续给他服药,所以他以前可能也得发病,但有人给他及时服药,最近,大概是那药断了,才导致他越发不能控制。”
封夜璃忽然起身:“在蓝玉峰身边的那个人,也定然会威胁花花,立刻派人保护她,还有两个孩子,安排我们的人,做的隐蔽些。”
信领命预走,封夜璃忽然又喊住他,说道:“等等,这些叫枫谪去做,你去找华岑,看看有什么办法。华岑走的地方多,或许能有办法。”有人近了身,却无人察觉,是敌人太狡猾还是他们防范太松散?现在不易搞的动静太大,打草惊蛇就不好了。他应该和花花或者外孙们住一起,他就要住在一个屋檐下,怎么了?谁敢说不行?
中午醒来的申无寐听楚语说这事,笑着说道:“以后啊,我要是想管教他们,还得挺难的。”
楚语笑着说:“不会的,王爷只能让皇子公主的更明理懂事,圣上就别操心了,好好养着就是。”
蓝玉峰只在旁边给她吹着粥,笑着不说话。申无寐看他笑,也不知道为什么跟着笑起来。楚语给她换了衣服,默默退出去。
申无寐问道:“你看见你的孩子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