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漼体气本就虚弱,刚刚大病初愈,又遭父丧,加之一大早去永安宫请安,陪着祖母痛哭一场,回来后接着哭灵,这时已是虚弱不堪,见到宰相,为了不在他们面前失仪,竟哭晕过去。
幸亏值房有医官值守,韩宗劭听到传唤,忙入殿中,轻施银针刺入人中,反复几次,李漼才悠悠转醒。众人心下大定,连忙吩咐近侍上参茶,让太子服用。
李漼服过参茶,进了一些宫点,身体才舒缓过来。王宗实把韩宗劭拉到一边,低声询问,韩宗劭看着他焦急的神色,安慰道:“无碍,别让太子过于劳神就行,否则容易反复。脉象显示,只是身体虚弱,需要补养而已。太子正值壮年,调养一段时间身体就会恢复如初!”
王宗实将信将疑,吩咐韩宗劭开个方子来,特意嘱咐他这段时间守在宫内,专门负责调养太子的身体。韩宗劭听后点头,开出药方,交给近侍,见殿中无事,告辞离去。
一场虚惊,众人神情有些紧张,王宗实吩咐近侍,搀扶着太子回宫休息,在众人簇拥下,李漼如众星捧月般,重又登上辇舆向西而去,王宗实和众位宰相看着一行人逐渐远去,重回殿内。
进入殿中,按文东武西职级大小依次落座,近侍上茶躬身退出后,王宗实才徐徐开口:“人子尽孝,以尽心尽礼为诚,旧制,天子居丧,心丧三年,礼丧以日代月,服二十七日丧礼,方释服从吉。然天家不同臣民,守孝之期以日代年,三日即可,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八月十三日太子正式登基称帝,众位相公可有异议?“
宰相们心想皇家礼仪如此,王宗实既按礼而行,纷纷点头称是。
王宗实继续道:”劳烦令狐相公,回衙后,下发卜告,通告全国先帝大行之事,让各地官员一律换服为先帝守丧。与此同时,太子登基大典也要紧锣密鼓地进行,此事由礼部统筹负责,依照礼制每日上表劝进,恳求太子进皇帝位。按规制,新天子既位,两省官员须在册牒上共同署名,呈入宫中,不知此事可否办好?”
两省官员指的是中书省和门下省。中书省负责起草诏书,门下省负责审议,中书门下二省是决策机构,在大明宫内办公,方便皇帝随时召见,垂询政务!
令狐绹老于世故,知道王宗实会有此问,心中早有打算,应声道:“我等接到圣旨就进宫来,尚未办理此事。”
王宗实听后,微微蹙眉道:“今日能否办好?”
令狐绹从容道:“三日之内定能办妥。”
王宗实点点头,说:“相公都是礼学大家,不用咱来絮叨,大行皇帝如何治丧,新皇如何登基,都要相公合力帮持,正所谓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令狐相公以宰相之位摄冢宰全面负责治丧事宜如何?”
令狐绹也不客气,欣然允诺。按唐制,先帝大行,太子守孝不预朝政,首辅宰相以摄冢宰名义,代表太子治办丧事,其间权利真空,可由首辅在外一手操持。
王宗实见大事交代完毕,正要打发他们回衙办公,就听夏侯孜说道:“适才送太子时,见他向西而行,不知太子住在何处?”
王宗实正色道:“因事出仓促,太子现居乞巧楼!”
众位宰相听后,一阵骚动,令狐绹本要开口,又怕出错,手捻长须,不开一言。夏侯孜见状,说:“太子乃一国之本,应在太极宫东宫居住,正所谓,名正才能言顺,三日后由东宫前去太极殿东序登基称帝方合乎法度。”
太极宫象征皇权威严,新皇登基如无例外总是选择在太极殿登基称帝。
王宗实听后,向夏侯孜投去赞赏的一瞥,淡淡道:“就按夏侯相公说的办。“
当即唤来一名近侍赶往乞巧楼,通知太子前去太极宫东宫居住。随后叫来一名新任内常侍前去东宫安排居住事宜。
安排完毕,继续问道:“相公们如有好的建议,不妨说出,咱也好从中参赞!”
蒋伸面带忧愁,开口说道:“秋季阴雨连绵,依此情势,不知登基之日是否有雨?让太子在雨中登基,这个....”
王宗实老于世故,听他之言,心下明白,雨中登基终非祥兆,自己虽掌控了朝内大权,天上下雨,可不由自己说了算,这可怎么办?
蒋伸见王宗实的胖脸微微颤抖,知道他已明白此中干系,建议道:“不如把钦天监传入宫内,询问他近日是否有雨,如有雨势,不如早做打算,封闭各坊北门,派出僧人轮流施法祈晴,天晴方好如期举行登基大典!”
王宗实听后,心下思量:”久雨不停必将延误登基大典,如能通过祈晴感动上天,止住雨势,那是再好不过了“。见众人看向自己,说道:“就这么办!令狐相公你有何建议?”王宗实见他闭口不言,才有此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