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沈星辰每日寅时起身,先练习基本功,再背诵数遍心法口诀,等到卯时,沈煜再开始教他剑招,偶尔,两人还会对拆几招。
山中岁月容易过,一招一式中,7年时光,转瞬即逝。
“师哥,师哥,你看我今日又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只见院子里站着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郎,目如朗星笑意盛盛,提着不知什么东西,看起来一脸的神秘,不是沈星辰又是谁!
檐下站着个一身黑衣的青年,丰神俊朗,气宇轩昂,眼角眉梢透着淡淡的清冷,却在转向院中少年时,雪化冰消。正是沈煜。
“什么好东西?”不知不觉中,已带了几分笑意。
“喏,你看!”沈星辰说着朝沈煜伸出了提着东西的那只手。
是两条鱼!
“回来的路上经过一条小河,我就顺便捞了两条,我厉害吧!”在沈煜面前,沈星辰一直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厉害!”沈煜笑着摇了摇头,一脸的宠溺。
“今晚喝鱼汤吧!”沈星辰道。
“好!”
………
半个时辰后,沈星辰坐在桌前,被面前这一桌子丰富的饭菜,勾得馋虫大动。他用手指拿起一块肉塞进嘴里,含糊问道:“师哥,今日是什么日子,怎么做这么多好吃的?”
沈煜端着鱼汤从厨房出来放在桌上,有些无奈道:“7年前的今天,是我带你上山的日子。”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师哥的记性真好!”沈星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吃饭吧。”
“好!”
沈星辰刚打算再夹一块肉吃,就听到院子外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
沈煜也听到了敲门声,他起身往外走去,沈星辰也起身跟着他走了出去。
院门外站着十几个身穿碧水绿衣衫的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各个都背着一把剑,为首的则是个看起来沉稳睿智的中年人。
“找谁?”沈煜语气不善道。
从沈星辰跟着沈煜走出来,那中年人的目光就有意无意的打量着沈星辰,好似在确定什么事情。
中年人收回目光,对沈煜抱拳道:“这位少侠,打扰了,我等自临溪城来,奉我家主人之命,来寻一个人。”
“临溪城…?要寻何人?”沈煜一脸戒备。
“少侠身后的这位小公子!”
“谁…?”沈星辰惊道。“我…?”
“寻他何事?”沈煜的心里涌起一阵巨大的不安感。
“17年前,我家主人被人寻仇,不得已将初生小儿托付给一家农户,4年后,主人脱险便马上派人去接,谁知前一年发生饥荒,农户一家也失去踪影,这么多年来,我家主人多方打探,终于在近日得知公子在此处,便速速遣我们赶来,接公子回家!”
待他说完,沈星辰已然当场愣住,脑子里一片空白。
“可有凭证?”沈煜强压心内震惊,出口之声却已微微颤抖。
中年人闻言,拿出了两样东西—一个画轴和一块玉佩。
“我家主人说,公子一看便知!”
说着,他缓缓打开了那幅画。
画上是一个美人,肤如凝脂、眉目如画、唇似樱红、梨涡浅浅,竟是和沈星辰有8分相似。
“这是你娘!”中年人道。
此时的沈煜已然握指成拳,他甚至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点的离他而去,而沈星辰,只是呆呆看着那画像,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
“千山暮雪,吾心长青!”画像上还写着8个字。
“你娘名叫秦暮雪,你爹名叫苏长青!”
“爹…?娘…?”沈星辰终于有了些反应。
“世上相似之人千千万,单凭一张画像,不足以让人信服!”沈煜稳定心神,厉声质问。
“那请少侠看看此物。”
中年人的手中躺着一块上好的玉佩,温润细致、形似雪花。
“这是你娘贴身之物,你爹将你交与那农户之时,曾在你右肩上刺下这玉佩形状,就怕有朝一日失散,可凭此印记相认!”
此刻的沈煜,已无半分往日镇定,他急急拉过沈星辰,一把将他右肩衣料扯下—一朵血色雪花,在沈星辰肩上无声绽放。
“见过公子!”中年人向着沈星辰行了一礼。
“见过公子!”那十几个碧水绿衣衫也跟着行了一礼。
沈星辰看不见那枚雪花印记,但是沈煜的反应、还有那一群人的态度,足以说明一切。
“师哥?”沈星辰茫然出声,他仿佛掉进了汪洋大海,拼命地想抓住那个能拉他上岸之人。
沈煜只是无声的看着沈星辰,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在那朵雪花飘进他眼里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这世上最重要的东西。
“少侠,可还有什么不明之处?”中年人又开口了。
沈煜还是不答。
中年人笑了笑,面向沈星辰道:“公子,既然已无疑问,那我们即刻启程回临溪城吧!”
“师哥?”沈星辰又叫了一声。
沈煜转身不再看他,攥着的拳头紧了又紧,深深的吸了口气道:“你…走吧!”
话一出口,便觉得一股血气涌上心头,几乎站立不稳。
“师哥……?”
沈星辰不敢置信的看着沈煜的背影。
明月初升,沈煜周身跺上了一层朦胧的月色,遗世独立、仿似仙人。那淡淡的光透着清冷透着疏离,不容任何人靠近。
沈星辰生生止住走向沈煜的脚步,终于深深沉到海底。
“公子,你有何物要带走吗?”
沈星辰木然走进屋内,拿起自己的佩剑又再度走出来,脚步虚浮、目光涣散,好似行尸走肉。
经过沈煜身旁,他还是忍不住,最后对沈煜说道:
“师哥,辰星是你给我的,我带走了,这么多年来,多谢你的悉心教导,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跟你上山,身无长物孑然一身,在我流离浪荡时,只有一轮明月相伴,它是我心里最宝贵的东西。”
沈星辰顿了顿,眼眶湿润、语带哽咽继续道:
“师哥,这月亮,今后归你了!”
说完转身离去。
沈煜再也控制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嘴里呢喃着:
“星辰!星辰!”
沈星辰却是再也听不到了。
星辰,天涯路远,各自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