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大虎便觉不妙,这一声虽是压的很低,但在这寂静的夜里听来却也份外清晰,心下不免有些焦急,现下他只盼那隐匿巷中之人未曾听清。
于是立时噤声,又转回头,盯紧那片暗色。
来人已挤入兄弟俩中间,他一手搭上大虎肩头,另一手从二虎嘴上落下又转而搭在二虎肩头,兄弟二人原先就是肩挨着肩,中间未有空隙,此时被这人强行挤入,又一手搭着一个,月光一照,这三人姿势甚是滑稽,好似那性急的登徒子,在偷窥邻家姑娘。
这人原是脸上带笑,看看大虎又转头看看二虎,见他二人神情甚为严峻,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下意识收起笑容,将声音压低了几分,附在大虎耳旁,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做些什么偷鸡摸狗的事?”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早就回家睡去了吗?”此人正是今日与他们一同归家的吴家小叔子,名叫吴源,年岁比柳家两兄弟要大些。
说来奇怪,这个村子里的人无论男女老少,皆是身强体健,壮实的很,偏生这吴源却一副风吹即倒的单薄样,小身板嵌在两兄弟之中几乎都要看不清。
“有人进村了!”
“嗯?”
大虎不再出声,偏头对着吴源,嘴巴一张一合说了两字,虽是无声,吴源却看清了。
“山贼!”
吴源瞬间也如他二人一般,面露沉色,紧张起来。
“去哪了?”吴源低声问道。
大虎未开口,指指那条幽黑的巷子。
三人站在巷口,那暗处却是半分看不清楚。
过了片刻,三人盯的眼睛发酸,都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一通乱七八糟的比划过后,三人达成一致,弓着身,一起往巷子深处走去。
哪知走出巷口也未见异常,吴源刚准备出声调侃大虎太过小题大做,大虎却猛地闪身回来,一把捂住吴源刚要出声的嘴巴。
过了半晌,确定未被对方发现,大虎扒在巷角,头极慢极慢缓缓探出一点点,刚好露出一双眼睛又不被对方发现。
前面不远处是王伯家的院子,此时那院子里有两条黑影,正在鬼鬼祟祟不知做些什么。
月光又隐在了那厚厚的云层之后,所有光亮都被遮的严严实实,黑暗再一次降临。
虽说离的不远,但在这样的景况下,想要看清那两人在王伯家的院子里做些什么,甚是艰难。
既然他看不清那二人,同理,那二人也定然看不清这边境况,只要他们贴着墙角,慢慢移过去,且不发出任何声音,定然也不会被察觉。
大虎打定主意,便对身后二人凭空比划了几下,待二人明白后,由大虎打头,三人一个接一个,开始慢慢向王伯家移动。
王伯家的院外围着一圈篱笆墙,从外看去,院内情形一览无遗,但碍于此时灯黑月沉,想要看清却是不能,三人所处的巷子位于院子的斜对面,沿途又有不少人家可以遮挡,是以院中人想看清院外本身就有些困难,再加上那二人心虚且慌慌张张,更是无暇细看,发现不了,有三人正在暗夜中窥伺,且越靠越近。
等三人悄无声息移到王伯家正对面,再往院内一看,那鬼鬼祟祟的两人身上作的,赫然就是山贼打扮。
那二人正将王伯家养的鸡往麻袋里装,那鸡竟是毫无反应,方才大虎移动过来时便远远看着其中一人将什么东西洒进了鸡舍,现在想来,大约是能令鸡吃了或死或昏的东西,否则这些鸡若是叫唤起来,想不被人发现都难。
三人已隐到了院门口,那二人还在兀自往麻袋里塞鸡,这架势,真不知是手生第一次干,还是心中有鬼,已经吓得不知在干些什么了。
三人等待片刻,朝对方递了眼色,突然,大虎一把拉开篱笆门,大喝一声:“干什么呢?”,二虎及吴源冲进院中,伸手便朝那二人抓去。
二人显然也是吓了一跳,一人避过吴源伸来的手,慌乱拉起另一个还提着麻袋的那人,一边躲避一边嚷道:“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我们也是被逼的”。
二人偷窃不行,逃跑却相当有一套,只见他们东躲西闪,上蹿下跳,竟是比那泥鳅还要灵活几分,二虎和吴源抓了一会,竟是一无所获。
“哪里来的小贼,胆子挺肥啊,都偷到我们村里来了,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们真当我们村里没人啦!”
二虎抓不住人,瞬间暴跳如雷。
外面如此大的响动,早已入睡的众人也被吵醒,四周原本漆黑一片的屋内都纷纷亮起烛光,王伯也被惊醒,只听他在屋内一边点灯一边大声嚷嚷:“外面怎么回事啊,谁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