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花仙仙说两年之后回家过年,妈妈打那开始便记在心里。家里的小本日历,妈妈一向是不撕的,我一个月撕掉一次,打那以后,妈妈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撕掉昨天的日历,算算花仙仙还有多少天回家。
我现在在家里已经站在了花仙仙的位置,会尽量去帮妈妈做家务,但不会忘记公平原则,好像教育花开怎么做人是我的责任似的。我会拉着花开跟我一起平分洗碗、扫地、喂小鸡等小事情,也尽量去洗自己的薄衣服。
村里的人经常会面前背后地提点我妈,让她和我爸不要娇惯我和弟弟。其他女孩像我这么大会帮全家人洗衣服、可以做全家人的饭菜,但是妈妈没有这么要求我。她还像我小时候那样对我,冬天还会帮我洗头发洗澡,帮我洗冬天的外套和棉袄。冬天我跟她一起在堰塘里洗衣服的时候,她从不让我下水,她说水里太冰。冬天家里是温度是零下的。我试着把手放到水里,水冰到心口。
有次冬天,妈妈用米汤水来浆洗棉床单,因为这样浆洗晒干之后,床单会特别平整不会缩水。等床单在太阳之下晒干,会有一股米汤水混合阳光的香味,我很喜欢这个味道,每次换床单都特别开心,那像个特别神圣的仪式。那天我帮妈妈一起叠床单,她背对阳光,脸上有笑意,我觉得古怪,她跟我说:“改,是不是不喜欢妈叫你小名,我以后就跟你姐姐一样,叫你年年好了。”
我低下头,面红耳赤,没有回答她,我知道是我放在家里的小学日记本惹的祸,但是我也不想追究这个事情,因为那上面写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只会越说越怪。我感觉不仅我妈,我爸、我姐甚至花开都有可能看到我的日志,想到这里,念及我日志里的内容,我都觉得颜面扫地。有次趁我爸妈在外面干活,我就在专门堆放我们课本的地方找到了自己的小学课本、作业本、日记本,他们全部都分门别类收拾地整整齐齐,这是我妈的习惯。我把日记本全部找出来,在一棵白杨树下挖了一个坑,就在坑里把日记本烧掉,用土埋掉。我已经看过了红楼梦,有次到舅舅家,我在姥爷房间看到这本书,他是一个旧时知识分子。我觉得我就像埋葬花瓣一样埋葬了自己的日记本。现在想来有点后悔,那时候的日记肯定每篇都是几十个字的流水账,但那是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