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后来身体又倾过来三次，前两次他都轻轻扶正，最后一次他没有，他看着她慢慢地倒过来，靠在了自己的胳膊上，睡得像个婴儿。她面前的这本书他看过，他喜欢那个比喻，“对这个几乎不相识的姑娘，他感到了一种无法解释的爱。对他而言，她就像是个被人放在涂了树脂的篮子里的婴儿，顺着河水漂来，好让他在床榻之岸收留她”，高中读这段的时候他不懂。现在他突然觉得自己懂了，她就像那个漂向自己的婴儿，靠在自己的胳膊上，像是终于靠了岸。

    半个小时之后他要去训练，不忍心叫醒她，便把书包放在自己的凳子上，让她睡下。留了小纸条，“睡完不要把我书包丢下，我晚上向你拿”。

    我迷迷糊糊醒来，看手机已经下午两点多了。我讨厌睡午觉超过两个小时，醒来头会特别痛感觉也特别衰。外面的阳光是一天中最好的时候，光芒万丈却不耀眼，所有被照耀的东西都特别美好，显得自己尤平庸。我坐在靠西边的位置，阳光微微照进来，阳光正好，青春正好，却觉百无聊赖。青春总有一种患得患失的伤感。

    我看到树下的小纸条，才发现凳子上的一个黑色书包，那块书包上有一大片口水，我想这下完了。我记得没有拿别人的书包睡觉，那位阁下没有留名，我带了书包回宿舍区。

    晚上九点，她们全部回来，那个书包还没人认领。

    我说：“你们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夏至说：“我们阅兵之后跟教官一起聚餐吃饭。”

    顾清说：“哎呦，你都没去看阅兵，你没有看到李煜和夏至两个人的样子，相互看对方的眼神，今晚大家还起哄他们喝交杯呢，是吧，陈实？。”

    陈实是个不爱说话的姑娘，她说：“是啊。”

    夏至说：“顾清，你别讨厌啊，我们又没喝。今天训练一天，晚上又去吃饭，身上臭死了，我要去洗澡了。”

    我心里有点酸，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有一条短消息，是李煜的。

    “我在二食堂旁边的篮球场等你，把我书包拿出来。”没想到又是他，为什么要是他。

    我回复：“好的，马上出来。”

    我穿着我舒适凉爽的上面短泡泡袖、下面七分裤白色棉质睡衣，睡衣的领口、袖口、下摆都有一圈很窄的白色蕾丝边，是花仙仙给我的大学礼物，睡衣前面还印有hellokitty图案，我很喜欢。确认睡衣不会暴露，就拿着书包出门了。夏至洗完澡出来刚好看到。

    她说：“你这么晚出去干嘛？”

    我说：“我要还人书包，一会就回来了。”

    她说：“谁的书包？什么情况？”

    我说：“真没情况，这才开学几天，我十几年都没过情况，这才来大学几天。”

    晚上八点钟篮球场还有很多男生打球，作为一个偏理工科类的学校，这样的场景再熟悉不过，拿着书包绕球场转了一圈，我并没有找到他人。

    我发短信“我已经出来了，你没找到我吗？”

    “我找到你了，只不过你没发现我罢了。”有人在我身后说话，我感觉每次私下见他，他都很幼稚要么就是天真。

    我扭头看他，橙黄的灯光下，李煜笑意盈盈，让我想起学过一首诗的场景，他就像三月的春闱里等到了归人的怨女。

    我把书包递给他说：“我的口水流到你书包上了，没有味道。本来想给你洗洗，我怕侵犯你隐私，就没动。”

    他拿过书包，笑得更傻：“你的口水我已经欣赏过了。”我想到我睡觉时候流口水的痴呆样，就后悔莫及。

    他说：“花年年，你的脸为啥这么红？”

    我说：“你管我。为啥我出丑的时候都能被你发现？”

    他说：“是啊，事不过三，你已经是有三次了，你该向我道歉才对，让我看到这么丑的东西。”

    我有点生气，说：“你才丑，你才是东西。我要回寝室了。”

    他说：“我晚上喝酒了，现在有点口渴，你能不能陪我去买杯饮料？”

    我看看自己的睡衣，说：“不行，我这样被人看到不好。”

    他好像没有听到我说话，一把拉起我的胳膊就要走。

    我挣扎着说：“真不行，你放开我，这样拉拉扯扯影响不好。”

    他松开我的胳膊，幽幽地说：“昨天你还跟别人抱过，你怎么不说影响不好？”

    我感觉突然气氛有些奇怪，对他说：“昨天大家都起哄，教官是迫不得已才做的。”

    他说：“那你可以拒绝。”

    我觉得他这样有点不可理喻，所以我说：“我学习了。我回宿舍了。”

    我回到宿舍，夏至看到我便问：“为什么李煜的书包会在你这里？”

    她这么问，我想她肯定是在窗户那里看到我和他了，我有点生气，他们要谈恋爱，我为什么会夹在中间不尴不尬的，除了家里人，我不太轻易向其他人发作，所以我说：“在图书馆碰到了，他让我帮他拿回来，我就帮他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