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他的还是他的好师弟眠风，他印象当中这是个温和听话又十分乖巧懂事的孩子，可如今他苦口婆心劝诫自己的模样，却只能让青冥遍体生寒。

    “师兄，你已经在这儿耗了这么久，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青冥沉声道：“如何不能。”

    “三个月太长了！”眠风骤然拔高了嗓音，“师兄，你到底懂不懂现在不比以前，没人有时间耐着性子再等你三个月！”

    “几十年都等得，三个月等不得？此战不伤根本，商国大军三十万甚至不需要完全扔进去，充其量两军厮杀再加一个战死沙场的总帅！”青冥怒道：“可你若是放出黑蛟引来滔天水患，那便是不单单是商国，天下数百万黎民苍生悉数都要为你一句话送命！究竟是天塌了还是地陷了，竟然让你们能说出这种匪夷所思的话来！”

    青冥闭着眼，额角青筋凸起，声音缓缓，已是强压怒意的冷硬：

    “你们让我现在动手……区区一个夜遥夕，我的确可以不在意，可商国子民何其无辜，天下百姓何其无辜！便要因为你们一句话牵扯进去！”

    “师兄怎么就不懂！怎么就偏要在这里装糊涂！”眠风也跟着吼了起来，顿时面红耳赤，脖颈青筋爆出：“十万、三十万、还是百万千万，这些对你我来说感触最大不过是数字而已！青冥师兄、国师大人——！可别告诉我您在这呆了几十年，为了如今这一步棋呕心沥血，可手上未曾沾染半寸鲜血！？”

    青冥眸子眯起，眼中已经翻滚起不悦的杀意。

    几十年养尊处优万人之上，若说对青冥没有半分影响，那是胡说。

    “……眠风，别忘了，我还是你的师兄。”

    “若是按着原来的计划，三月后敌国大军压境，将军死战马革裹尸，商国上下自是对她称颂不已更可名垂千古留名青史，多了供奉香火的将星身上便不止是区区煞气，魂魄强度甚至可以更上一层楼！可你们现在如此急功近利，怕是连战场煞气也要被你们祸害成怨气！”

    话说到最后，已经是有了青冥鲜有的急躁和不悦。

    可眠风同样不服气，直接冲着青冥咆哮起来：“人寿短暂百年便是极限，这些人碌碌一世毫无作为，与我等无益、与天下无益！我等为了天下苍生千年福泽如今狠心杀了又如何！？只需要给他们十年繁衍便又是他们口中的繁华盛世！稍加恩惠便可让他们俯首称臣！为了天下大业，师兄有什么不可做！？”

    青冥顿住。

    许久后，他才以一个极缓慢的、令人心寒的速度，看向了眠风。

    “……你是如此想的？”

    眠风被他瞧得一哽，也跟着莫名心虚起来，但很快他皱皱眉调整了心态，理直气壮的回望过去，坦坦荡荡道：“是，师兄又要如何？”

    青冥长长吐出一口气，蹙眉捏了捏眉心。

    “……滚出去。”

    眠风愣住：“师兄？”

    “别让我重复第二次，全都滚出去。”

    青冥再次抬眼，眼中凛然怒火已经不再掩饰。

    “——若是再磨磨蹭蹭，我就先拿你们填了天上的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