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公子说的是和二公子有些同门情谊,如今同病相怜,想来瞧瞧。”
因于寒山之前用词微妙,是以门仆也记得清清楚楚。
归宁侯皱眉苦思:“好端端地,怎么就说得上一句同病相怜了?……罢了,你让他进来吧。人家好歹还穿着无名宫的衣服,便引他去客厅稍等片刻……渊儿,你去招待着,记得备些好茶。”
“爹?”宋澜皱着眉看向父亲,归宁侯同样眉头紧锁,没个头绪:“不能说是来者不善,却也别太乐观……事关无名宫我也不敢现在就下定论,国师不是寻常对手,我也不好说下一步棋他会如何走。”
“不想了。”他努力让自己打结的眉头稍稍舒展几分,起身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既然是你认识的,那你便和我一起去看看。”
归宁侯心事重重,身后跟着个同样面色难看的宋澜,父子二人一前一后到了客厅,在瞧见于寒山的第一眼几乎是同一时间敛起脸上所有表情,换上了真诚无比的笑容:“哎呀哎呀,这可真是怠慢了贵客,竟让无名宫的贵客等了这么久,失礼!太失礼了!”
三分欢喜七分歉疚,父子俩都是一副高高兴兴却又真心实意觉得过不去的模样,让人见着便心热三分。
这片刻功夫里于寒山未曾坐下,也未曾饮茶,他听见归宁侯的声音,却是反而露出苦笑。
“已经不是无名宫的贵客了。”他看了一眼骤然愣住的宋澜和恰到好处露出几分疑惑神色的归宁侯,咬了咬牙,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无名宫驱散所有白衣侍从,我等已经不再是无名宫的忍人了。”
“哦……”归宁侯脸上的疑惑过渡到了沉思,嘴角弧度却还没落下。“此言当真?小公子,你可不要看我岁数大了便来糊弄我,若我弄错了事情你反倒去和国师大人倒打一耙,那归宁侯府可都是要跟着受牵连的啊。”
“此等大事,我怎么干胡言乱语。”他苦笑起来,“您可以差人上街上瞧瞧,无名宫的路口应当还有些不愿意离开等着国师回心转意的人呢。”
“——原来如此。”
归宁侯笑意不变。
他抬脚几步,慢悠悠晃到主位缓缓坐下,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只是这位已经头发花白的归宁侯此时瞧着于寒山时眼中笑意已然褪去,只留下几分凉薄的审视:“我说是什么意思,原是这么个‘同病相怜’啊。”
好歹也是做了几年侍奉人的差事,于寒山一眼就看明白归宁侯态度如何,地位从天到地对他于寒山来说那可是要命的,若是没个合适的底牌,怕是归宁侯根本不会再多看他一眼。
白衣尽离无名宫这种事情最多不过是个先机,可时间上又能差上多少?
于是他当机立断又跟着道:“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同您说明白,我与宋澜虽不至于是生死之交,可大家同在一个屋檐下那么久,多少也有些昔日旧友情分……”他眼尾觑着宋澜期待着他能帮着搭个话茬接下去,却见这漂亮至极的少年人只是含笑看着自己,一双眼冷冰冰的毫无情绪,始终无动于衷。
“……所以,这次主要是要同您说另外一件事情。”
“小公子客气,”归宁侯仍是一副好脾气的温吞模样,语气慢慢的,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不过你要说什么呀。”
于寒山后槽牙突然间有些发酸,不知道自己手上最后的筹码能不能成。
“——在这之前,来了一群奇怪的人去见了国师。”反正是赌一把,于寒山索性半真半假把自己的揣测也塞了进去,“是和国师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一群人,在他们来了之后不久,我等便被要求离开无名宫,且不允许过多逗留,许多人离开的时候连东西都没带全,瞧着可是落魄得紧呢。”
归宁侯沉默片刻,只回了一个不疾不徐的嗯。
于寒山心中忐忑,想试试能否从对方口中再听见些别的态度,可归宁侯仍然只是稳稳端坐,就连他两个年轻的儿子也没露出什么神情上的破绽。
“多谢小公子挂念我家小儿。”归宁侯笑眯眯道,也不曾多说什么,只是让人送于寒山出去,临走前送了些瓜果糕点塞到对方手里,不清楚的人远远瞧着便是一副串门做客的热络模样。
几乎是于寒山前脚被送出归宁侯府,后脚老侯爷的脸色就沉下来了。
“一个青冥就能把这个国家折腾的半死,如今来了一群要做什么!要变天吗!?”
他猛地抬头,看向自己两个神色各异的儿子,冷声道:“备马,我要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