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一届的毕业典礼是在高考之前的五月末。

    我觉得这种行为理所应当，或许等高考结束以后，有些人不会再回来了吧。我还记得和秦雨涵一起观摩过的上一届的毕业典礼，那一派心不在焉和死气沉沉，真是令人泄气。

    还是我们这一届的安排比较好。

    这是一个多么正确的决定。

    我升旗可比刘子方学长强多了。国旗稳稳地升到旗杆顶端，广场上的风善解人意地吹来，将红色的旗面对着我们舒展开。

    我没有站在队伍里面，在张平的默许下，升完旗的我暂时还不用去演讲，我拿着我的手机穿梭于升旗广场的前前后后，捕捉每一个认识或陌生的同学的瞬间。

    典礼临近结束时，党高官忽然一声令下，广场另一边响起翅膀的声音。

    白鸽，呼啦啦地飞上天空，像一片银白色的幕布从广场的一侧升起，蔓延向远方，将我们都笼罩在其中。人群中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和欢呼声。

    1818名毕业生，1818只鸽子。

    我呆站在原地，忘了拍照。一种难以言说的感动充盈了我的心间，三年的时光也跟着鸽子一起飞向远方，再也不会回来了，即使再回来，那也不是现在的我了。

    陈逸卿、老杨，韩哲毕业快乐。

    秦雨涵，毕业快乐。

    林枫，毕业快乐。

    最后一堂没有上课，但是老韩还在讲台前絮叨着高考的注意事项。

    “考号条形码，我再说一遍，考号的条形码是最重要的，2b铅笔忘带了可以借，条形码丢了就没法儿考试了，这是往卷子上贴的，不贴谁也不知道你是谁！考了也白考！都拿好了吗？”

    “拿好啦。”班里响起稀稀拉拉的回应声。

    “都去文教店买一个透明的、带封条的整理袋，拿来装高考用具挺有用的。条形码、身份证放在里面，一眼就能看得见，每次临走前就不用再麻烦地检查了。

    “怕低血糖的女生，当天可以带两瓶水，其中一瓶是补充糖分的，饮料啊蜂蜜水啊都可以，紧张的时候喝点儿甜的非常有用。冰镇瓶子容易蒙上水汽，最好提前带块手帕或者毛巾把它包上。

    “别嫌老师烦，我再强调一遍，做完选择题就涂答题卡，千万别涂串行，检查完了再去做填空和大题，每年都有忘涂答题卡的糊涂蛋，都别给我掉以轻心……。

    “考完语文有时间的可以睡一觉，数学在下午三点，特别容易犯困，让你们家长到考点周围订个钟点房啥的，中午睡不着也躺一会儿，闭目养神这样对你们有好处……”

    我从来没见过老韩这么唠叨过，或许是因为高考，也或许是因为他都亲手带出了一届学生，也可能是在往届中他带的学生出现过这种状况。

    他终于说完了，又拿起讲台上的纸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也觉得没什么遗漏了，满意地笑了笑。

    “还有什么问题吗？”“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人举手。过了一会还是没人举手。

    不知道是谁先哭了，情绪像凶猛的流感，抽泣声响起在教室的各个角落。我低下头，不想让眼泪掉出来。转过脸看到秦雨涵低着头，紧紧咬着嘴唇。

    老韩却没哭，他依旧傻兮兮地笑着，一口小白牙在他的肤色和黑板的衬托下，耀眼极了。

    “哭啥，哭啥，好好考，考完我带你们一起出去玩。你们知不知道啊，我每年带班，有时候真是气得我想放火烧了教室啊，不过话说回来，可爱的时候也真可爱。老师也谢谢你们了，带了这么多届，每一届都让我舍不得，也让我很感动，谢谢你们。”

    老韩朝我们笑着鞠了个躬，大家哭得更凶了。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林枫，你新生报到那天，你是不是用给大家照过一张合影？”

    我点了点头，如果不说我还真的忘了，不过那张照片里没有她。

    当时我也坐在这个靠窗的最后一排角落，在老韩的召唤下，羞涩地站起来，从这个角度给全班照了第一张大合影。

    “来来来，有始有终，我们来照最后一张合影！”

    我拿着手机站起身，所有人都回过头，一双双小兔子一样的红眼睛看向我。只有老韩依旧是微笑着没有其他动作，三年过去了，他看上去还是那个笑起来和蔼可亲的大叔。

    轻轻的，“咔嚓”一声，六班在我的手机里里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