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颖似乎是想起身，可谁知刚起个头，又缩了回去，看起来还是因为小腹的伤痛。

    她艰难的挪动自己的双脚，用左脚的鞋尖抵着右脚的鞋跟，似乎想把自己右脚的鞋子脱掉，她穿的是北疆女子不常穿的绣鞋，鞋面比较软滑，左脚尖很不好借力，戴久涵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毕竟男女有别先前已经够为无礼了，如今那还好意思再去帮她，只得耐心等待。

    好在不过一会，终于绣鞋被蹭了下来，有一块用布包裹着的东西掉了出来，戴久涵捡了起来拿到手上，布上还有些许温润，他抓着不禁有些羞愧。

    他揭开布赫然是一块黑色的牌子，只是当他看清牌子上的字的时候不由得一惊。牌子上正中刻有三个鎏金大字“鬼衙卫”。

    鬼衙卫是帝国皇室的眼睛与利剑，他们刺探情报，在暗处护卫皇室，他们直属于皇帝，只听从皇帝的命令。有人说鬼衙卫是那个无聊的说书人杜撰的，但是今天戴久涵知道了，这不是杜撰的。

    戴久涵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位悦颖姑娘，悦颖却并没有看他，戴久涵心中暗想：“这貌美女子竟然是鬼衙卫，实在是惊讶，不过这个女子一副北疆王侍女的打扮，这等身手再加上这幅装扮还有北疆军不顾一切的追杀，这一切却都让自己不得不信。”

    戴久涵略微迟疑的说道：“你……”

    “你无权问任何问题！只要把我安全护送出北疆即可。”没等戴久涵说完，悦颖便打断了他。

    戴久涵心中思索一番，把她送到辟雪关自然会有人去辨明她的真伪，真的自然最好，如果是假的也自然有人处理。

    他想到这里，随即说道：“末将自当全力而为，护上差周全。”

    说完把烤好的马肉递给悦颖便走了出去。

    戴久涵自己找了块地方躺下，手中拿出了刚才从北疆军的腰带里搜出的一颗碧色的小珠子，先前戴久涵就发现了北疆军的异动，当他和刑满一起逼近这个北疆军之时，他就似有似无的把手靠近了腰带，谁知后来刑满发难，他也就停了手，如今在看这颗珠子也不知道到底有何用途，戴久涵在不知不觉间慢慢的闭上了双目沉沉睡去。

    一行人在这里休息了一晚，天还没亮就又启程了，他们这次改变了方向，往西南方走。就在早上戴久涵从悦颖哪里得知，西南方海岸有一海边小镇叫海松镇，哪里有她的接应，是一艘军舰，带走戴久涵一批人应当不成问题。

    戴久涵闻言大喜，这就等于给了他们一条确切的生路。除了戴久涵以外没人知道悦颖的真实身份，对改变线路也只是宣称提防北疆军派人搜寻昨夜被他们干掉的人。就连左三思也只是知道这个女子颇为重要，要他贴身护卫而已。

    天空渐渐变得混沌，一场风雪让北疆的白日变得如此灰蒙蒙的。

    曹青岩也在这同一片的灰蒙蒙中，他是随着大部队一起走的，秦博文为了救他而死，戴久涵与刑满一起掉队，生死不知，就剩他和程道远了。

    将士们饥寒交迫，北军重重阻拦，彭统制也被乱箭射死，没有指挥没有秩序，众人只像是跟着人群盲目的走向死亡一般。

    重重打击之下，这支帝国残军已经毫无斗志和战斗力了，敌人奇袭的一小股黑袍义从便射的几倍于自己的帝国军仓皇逃命，彻底的垮了。

    程道远已经是弥留之际了，旁人都自顾自的逃命，曹青岩却不愿丢下他，仍然带着这个将死之人，幸好老天开眼，他们目标太小，那股黑袍义从人员有限，根本无暇顾及他们，倒是让他们逃过一劫。

    如今程道远身边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曹青岩，以及一个痴傻的少女，这少女就是当初曹青岩与戴久涵一起发现的少女，这少女就在那群伤员里，大部队溃散之后，这少女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害怕的紧紧抓着曹青岩不撒手，曹青岩也没有办法，他自己也不忍看着这位可怜的女子一个人面对这一片灰蒙蒙的天空。

    程道远已经昏迷了过去，曹青岩用几支树枝捆在一起，上面铺了一层死人身上扒下来的战袍，程道远就躺在那上面，一端拴着绳子而另一端的绳子则被曹青岩艰难的抓在手里。

    曹青岩的脚步很沉重，他的面色也好似死人一般没有色彩，唯一的例外就是那个痴傻的少女了，她时而大笑，时而自言自语，时而又蹦又跳。

    曹青岩突然感觉肩上的绳子突然一紧，随后传来了程道远的呻吟，他连忙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把我放在这里吧。我已经不行了，不要在拖累你了。”程道远的声音很低。

    曹青岩一听没有说话，但是眼神坚定。

    程道远的声音突然变的大声了些，他说道：“你是个干才，将来必有一番大作为，如果因为我而拖累了你，我死也不能瞑目。”

    他想说些勉励之类的话，可是看着程道远无神又痛苦的眼神，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曹青岩不说话低头沉默，程道远继续说道：“我老了，让我去吧，哪里还有我的兄弟，他们在等我，让我去吧。”。

    曹青岩的泪水还是流了下来，他哽咽着说道：“统领你放心，只要我活着回去，定为各位同袍报仇，诛杀徐烨！”

    程道远此时也已经迷离了，他的声音慢慢的越来愈虚弱，仿佛遁入了另外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