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谁说的准……”那人说话的声音突然卡了壳，目光似亮了一瞬，灼灼地看着门口的方向，“这不就又来了一个嘛。”

    沈臻也抬眸看过去。

    门口那人一张清俊绝伦的脸，带着一双挑着笑的眸子，毫不停留地从自己脸上略过，跨过门扉走进来。

    他神色散漫，朝着那人说，“昨日的局，还续吗？”

    “世子都开口了，我又怎么会拒绝那？只是怕世子觉着吃亏，今日就由这位公子摇骰吧。”原庄家笑了一声，又转头对沈臻道，“公子可愿行个方便？”

    沈臻回神看这人，淡淡地“嗯”了一声。

    她穿的一身男子长衫却又毫不掩饰身上那些个女子的特征。原先还惯会哑个嗓子装一会儿，可自打看见宁砚奚起，便一点儿都不藏着掖着。

    尤其那身娇润的“世子”，听得沈臻想将手上的折扇甩她脑门上。

    而宁砚奚这厮，看起来也是真的闲。

    近几日常听四姐姐唠叨说二伯父为了朝堂之事日日早出晚归，原以为他也是一样忙碌才不在禹水巷，没成想是沉迷赌坊，竟还流连忘返了。

    桌上那骰蛊来来回回又到了沈臻手里，“二位是准备怎么玩，赌注又是什么？”

    “买大小，一局十两。”那人道。

    “十两？”沈臻将桌上的三个骰子抓在手里转了转，“你这赌的，会不会太不给我们世子面子了？”

    宁砚奚闻声也看向沈臻，眸中的笑意也变了变。

    沈臻虽是对着那人说话，但余光却一直都留在宁砚奚身上。察觉到他总算是正眼瞧自己，可心中的薄怒不消反增。

    故意侧过身子让他看不着，对着赌坊那人继续道，“不赌大点，怎么对得起世子这大清早来这一趟？”

    “公子说笑了，我们这儿是小赌怡情，大赌可行不得。世子既然来了这儿，便应当‘入乡随俗’嘛……”

    “啧。”沈臻出声打断她，“于穷困之人而言，一两已够月余开销，照这般算来，你口中这十两雪花纹银，可真不算是小赌。”

    那人张张嘴，脸色变了变，“那依公子看该当如何？”

    “世子在这儿，哪儿轮得到我来看如何。”沈臻借着说话的由头，又正坐回去。望着他的眸子才盯了半瞬，便又挪开了。

    恐自己一个不留神，便把不愉悦的小心绪都丢了出来。

    想问问他，这闲情雅致的模样，究竟是为了这“赌”而来那，还是为了这“人”而来。

    又怕自己这是小姑娘心思，在他眼中不值一提。

    不就是大清早不好好呆着跑来赌坊嘛，这兴许就是人世子一贯吃喝玩乐的风格。

    “就按你说的，十两开局，翻局累计。”宁砚奚面上依旧是那股子闲笑的模样，可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心中是个什么意境。

    “行。”沈臻也不扭捏，不就摇个骰子嘛。说完便拿起骰蛊，像模像样地晃荡了几下，放在了桌子上，“二位，下注吧。”

    宁砚奚没有犹豫，便将银子随手放到了离他最近的地方，压了个小。

    另外那人看了他一眼，压了相反的位置。

    沈臻向前仰，松松地靠在桌子边，“买定离手，我开了。”

    ——二三三，小。

    沈臻笑笑，将手中未放下的折扇打了个转儿，把那人的银子尽数推到了宁砚奚面前，当即又道了句，“下一局。”

    便又摇起了骰蛊。

    接下来这四局，宁砚奚一直压着那个“小”字，偏偏沈臻摇出来的点，就围着一二三那几个点儿立着。

    且她动作又过快，每次都是不规则地摇了几转，便开了注。

    转眼那人的起手已经到了三百二十两，手边也没了空闲的银子，便赶忙叫了个停，“世子稍等，我去取些银子来。”

    宁砚奚自若地点了点头，单手伸到身后将不远处的椅子拉过来，慢悠悠地坐下等。

    眼眸里那风流公子似的调笑一散而光，深深地看了眼沈臻，眼波微动，却没有说话。

    门外的店小二自打世子爷一进去，便一直卯着神盯着屋里。看见有人走出来上了二楼，也连忙跟上去，跟她进了屋子，反手合上门低声道：“公主，今日如何？”

    梦隐卸下了原来那游刃有余的面色，重重敲了下圆木桌，压着声儿埋怨道：“想我在家中，买大小素来都是运气好，今日怎么一直输那。莫不是这大儒国，真同我八字犯冲？”

    店小二低着头没什么气势地道了句“公主莫气”。

    宫中那都让着您，谁敢从您手中拿银子那……

    梦隐沉沉的缓了会儿，从柜子中取了包银子，出门前又问道，“先前进来那公子，你可看出点什么名堂来？”

    “小的看他摇骰子的动作生疏得很，绝不是会玩花样的。”

    “真是稀奇了，那宁世子运气真有这么好？”

    “小的也不知道……”店小二诚惶诚恐道。

    梦隐思索了一番，心下有了个注意。既如此，那就索性拖着他会儿。

    开门下楼，进了方才的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