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一日当天,整座杭城受均压场控制,湿度较大,被浓厚的雾霾所笼罩。
来杭城之前,三组便商量决定,把此次拍摄地点定在复兴大桥。下午四点十分,几人在酒店走廊集合,然后一同乘坐电梯前往负二层。
“芋头,你妈身体怎么样了?”电梯内,组长“西葫芦”对一旁的胖硕的男子问道。
“没什么,就是练爬行操的时候不小心扭伤了腰,医生说养养就好。我妈呀,什么事都喜欢小题大做的,这不把我折腾得够呛,大半的休息时间都花在路上了。”芋头颇为无奈地说道。
“你都多久没回家了,也该回去看看了。”杨可心说道。她的绰号叫“紫薯”。
“不是忙嘛。”
“说到爬行操,我最大的感受就是事态变迁四个字。当人们还能无忧无虑地在地面上行走时,爬行操几乎无人问津,可在重力病被定为新的重大疾病之后,爬行操就一跃成为了大家口中的香饽饽。”另一名组员“四季豆”说道。
“说到底,是因为重力病带来的恐惧太大了。人们需要一种慰藉,因为这种慰藉能延缓人们心中的疲劳,甚至短暂地忘却绝望。”西葫芦走在最前面,扭头对其他三人说道。
芋头冲他竖了竖大拇指。
其他两人对此话都表示赞同,尤其是杨可心。见过赵瑞人的原因,她的内心似乎有着更多细腻的感触,并且由衷地希望他能坚持下去。
谈话的时间里,几人已经走到悬浮汽车旁。他们各自从后备箱拿一套相变冷却服换上。
从酒店出发抵达复兴大桥上层桥面中段需要大约二十分钟。期间,他们需通过一座“阀口”才能到达地面。至于通过“阀口”的申请手续,《中国国家地理》杂志社已经提早一天递交上去。
悬浮汽车停在升降台上。随着悬浮汽车上升,“阀口”的铁门缓慢地从中间向两侧打开。
“每一次到地面上来,我都忍不住心中澎湃啊。”四季豆向前趴在方向盘上,仰头看着上方,感慨道。他的语气有意显得轻松一些。
“这就是当地理杂志记者的好处。站在地面上,发生的一切才感觉更真实,而且每次都让我坚定同一个想法,就是多吃多福,及时享受。”芋头对着窗外说道。其他人被他的话逗乐了。他转头,见到杨可心一副思考的模样,于是问道:“紫薯,你在想什么呢?”
“也没什么,听你们那么说着,我突然回想起我第一次到地面上的情景了。”杨可心如是说道。那时她还没有入职杂志社,而带她到地面上的人是柳见秋。
“说到这个,你第一次跟着我们出勤,见你冷却服穿戴得顺利,我还好奇地追问你来着。那时,我才知道你居然认识柳见秋。”四季豆启动悬浮汽车,驾驶悬浮汽车向前,“杭城能避免海水倒灌,我们还能在这欣赏潮水,都得归功于他。可惜,他已经不在了。”
“半个月了,他的名字还时常出现在wwf、长胜之类的报道中,影响力可见一斑。”芋头说道。
“世事无常。他的死可是人类的一大损失。”西葫芦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惋惜的神情。他曾经听过柳见秋的讲课。
按照预定时间抵达目标地点。架设好仪器后,杨可心站在桥栏边,开始耐心地等待苦潮的到来。和上午醒来、隔着玻璃看到情景不同,此时巨大的月亮已经挂在半空,雾像被灌了铅,失去了轻盈,厚重地盖在披着绿色大衣或已经被废弃的破旧楼宇之上。太阳光没有那么刺眼了,洒在蓝色平静的江面上,让它有了一种别样的美感。
一阵似闷雷的响声从远处传来。又等了一会儿,响声越来越大,水天相交的地方出现一条红色的线。红线横贯江面,随后红浪翻滚,形成红色高墙。朝水离近时,声音如山崩地裂,但转瞬间就从桥面下奔腾过去了。
余波不断涌来,但潮水的颜色已然没有像第一次那般鲜艳,掺杂了大片的蓝色。江水水位已经涨了六米高,潮水飞溅,击打在他们身上。
四季豆第三次抹去摄像机防水袋上的水珠。“我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在那。”他调大摄像机焦距,一边确认一边指着江中心喊道。
一旁,西葫芦默默地连续按了三下相机快门。
杨可心和芋头顺着芋头指的方向看过去,但只看到涌来的一阵潮水。再找了一会儿,依然没能找到它的踪迹。等潮水彻底退去,两人拿过相机翻看,往前翻了几张后,脸上露出不同程度的惊讶表情。
“浪花太大,只能拍到它的一截身体和半个脑袋,单凭这两点很难确认它是什么生物啊。”杨可心拿着相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