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师,那不是我干的事,我知道你也没法相信我,我确实是喜欢陈明,很早之前就喜欢了,不过我真没有写那封信,我是打算考上大学再谈的,这分明是有人在陷害我!”成蓉辩解道。
“老师我知道你心里苦,那么多的复印纸,怎么可能是你弄的,可是这屎盆子都扣到你头上了,你也不能说它是假的,这已经是作风问题了,总之你先做好准备吧,老师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你今天就别离开办公室了,免得外面的人说你,我去给你端饭,你好好想想!”江老师打开门,将围拥的学生散开,又关紧了办公室的门。
陈明看着手中的那张复印纸,心潮澎湃,他如何不知成蓉这抬头写的明是谁,只觉得心有酸楚,暗自难过。
煽风点火的事容易,成蓉也许久没有到教室上课,课桌在角落里孤独地放着,再也等不到主人,关于成蓉的一切似乎都随着那封情书而消失了。
等到陈明再见成蓉的时候,那是一个异常昏暗的夜晚,自那一夜后,他们便整整三年没有再有过联系。
“成蓉,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这几天怎么没有到学校来,你别躲着我啊,有什么问题说出来我跟你一起扛,你别把我当外人,说好了要一起去同一所大学的,你怎么半路就跑,我知道肯定有人陷害你的,你说出来,我去找他问!”陈明抓住成蓉的手,将她拥入怀中。
“陈明,我就要走了,今天约你出来就是想跟你告个别,我要去另外的地方读书了,你也别担心我,那里没有人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重新开始,对你和我都好。”成蓉伤感道。
“你别走,你走了,我以后怎么才能找得到你,你的手我不能放,你要知道我对你的心,我离不开你的!”陈明誓言道。
“我知道,可我不得不离开了,以后我会给你写信,车子就快到了,你走吧!”
成蓉的话仿佛一柄尖刀插入了他的心脏,离别的酷烈没有比这一次更让他痛苦,可他听得那信的承诺却从绝望中萌生出一缕辉光,他的脚步变得沉重,只能看着那一道瘦削的身影从他面前消失,风吹落下的是一方染血的雪白色的丝帕。
成蓉抚摸着自己那被刺破的脸,药纱确已脱落,泪痕触碰着未愈的伤口,红肿而刺痛,她没回头看陈明,她害怕自己看得多了便舍不得走了。
陈明跪伏在路灯下,泪水已将路沙搅成泥,他痛恨起自己的懦弱,双手捶打着地上沙砾不觉疼痛,陷入了一种极深极哀的自责当中,灯光下本是一处光明的所在,而陈明的存在却给这一束橘黄的灯光带去了萧索,说不清这是否来自于命运的嘲弄。
“叮铃~铃”裤兜里震动惊醒了陈明,他接到了李冰雁的电话。
“陈明哥,我做错了件事,成蓉姐出事的前天晚上我借出去成蓉姐的一本笔记,是个男的,当时台灯没多少的电,我没看清他的脸,真的……”
“那你就这样怪冰雁姐姐喽?”成钰问道。
“是啊,想来也是我太偏激了,竟对冰雁冷淡了多年!”陈明叹道。
“你的心眼儿可真小,现在的人谈朋友的可多了,要是都像你这样,那可不出许多乱子嘛!”成钰笑道。
陈明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姐夫,既然你都给我讲了这事儿,那作为回报,你听听,我给你讲!”成钰道。
“当年我母亲在医院生姐姐和我的时候,正好碰上来医院偷小孩子的人贩子,我母亲醒得及时护住了我,而我姐姐成蓉却被拐走了。他们也就是你见过的姐姐的养父养母,你可能想象不到他们那么慈眉善目的人是人贩子吧,他们将我姐姐拐走之后就金盆洗手了,他们认为自己坏事干多了才会没生育,是老天对他们的惩罚,但又害怕去孤儿院领养时被警察抓住,就跑到医院去抢孩子,巧的是他家也姓成,于是就没改我姐姐的名字,也就没人奇怪我姐姐的来历,只当是他们亲生的,就在调查你和我姐的新闻的时候,他们也被挖了出来,于是我便见到了跟我分开有十七年之久的姐姐,说起来还得感谢那场轰动的新闻呢,对了,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呢,你继续讲给我听吧。”
陈明来不及感慨便接着说道:“那年的我很是失落,自从你姐姐走后我就没了魂儿,连半分学习的劲头也提不起来,于是成绩下滑是自然的事,也和冰雁开始冷战,自暴自弃的过了最后的那两个月,结局自然是高考不理想,但我底子好,也没丢脸得太厉害,就是有些对不起江老师。”
“那当初泼脏水的小人找到没?”成钰问道。
“没有,他隐藏的很好,可如今说这些已经没什么用,我和你姐姐都看淡了,人生无常如此。”陈明释然道。
“哦,你倒挺看得开的嘛!要是我肯定会记仇的呀,不过如今想来,你们当时的确是弄得挺夸张的!”成钰笑道。
陈明默不作声亦不否认,只眺望着远处的山光野色。
他到底不能将所有的故事告诉成钰,在那个夏天里他过得比想象的压抑,因为这件事让他的母亲病了,也让他在最后的冲刺阶段里节衣缩食度日,他可没有多少亲人。
夏风是轻柔的,它会拂去蜷集一地的燥热,在那个并不明朗的夏天里,陈明经历过许多事,又看清了许多人,只不过这样一场埋葬在喧嚣读书声的战争,以最悄无声息的方式结束了,人总是在危难时刻见真情的。
那年的,那个夏天是黯淡的,没有丝毫的期待与欣喜,但它却成为了陈明人生中最难以忘记的时刻。
“姐夫,那下次再见喽,我就不送你啦,拜拜!”
夕阳西下,那个长得与成蓉八九分相似的女孩子也给他告了别,只不过这一次的告别是希望中带着快乐的,不是那个夏天,而是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