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见着心念的成蓉,冷风吹透着他的衣衫,亭中虽有火灰的痕迹,却已经没了他想要见到的人,他与楼小米的承诺终究是空言。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这茫茫红尘之中,又要到何处去找寻呢,偏生希望,却在希望的终点处,恰恰截断,源头的活泉已经干涸。
小拐已经不能支撑他的重量,他终是跌坐在亭边,低声抽噎起来。
“蓉蓉啊,你究竟要如何呀,难道是我招惹的人太多,你特地来惩罚我的吗?我的心七零八落的,好不容易拼凑完整……”
哭泣的声音渐低,他也终于明白要归去,既然希望断绝,那就重新开始,路总是由人走出来,他要回到山下那间温暖的房间,不让小米的心意被辜负。
支起颤巍的身体,他突然见到那围栏边伏着,雪白的羽绒衣,同样瘦弱的背影,他那颗死寂的心仿佛一下被点燃,灿烂的烟火充满了整个星空。
他不忍打扰看雪的人,只轻悄地走近,却不料那人突然转过身来索吻,湿润的唇并无香甜,只是温暖而柔软,他虽惊异,却也只能任着她。
他没想到成蓉竟然会如此任性,这样热烈的行为与从前的她迥异,他突然有种不好的念头,忙推开这道人影。
定睛细看,陈明便也面色如灰,有惊诧转沉疑又黯淡,旋即转身欲离去。
他见着的并不是成蓉,而是位看起来有些陌生但似乎又很熟悉的人,他之所以决定要走,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陷入了圈套。
若不及早抽身离开,必将如行缚网之虫,终将沦为花蛛口粮。
“陈明,你给我站住!”那女子喝道。
“虽然是我主动的,但你也不吃亏,这可是我的初吻!你就没什么想要说的吗?”
陈明的脚步停滞,转头回道:“我没什么可说的,我并不认识你,从前没有,现在不是,以后也没有任何可能!”
那女子听及,便涟涟珠泪,哭道:“陈明,你真的好绝情,就和你书里写的一样,你难道真的不认识我么,你让我好伤心!我可是特地在这儿等了三天的,就等来你这么一句!”
陈明见她煞有其事之态,又浑不像装疯卖傻,便试问道:“若说我认识你,那你应该拿出凭证来,否则又怎能说我是绝情之人呢?”
“我,我是阿雪,你还记得么?”女子自称阿雪,问道。
陈明惊骇道:“阿雪?怎么是你!你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了,不应该啊!”
“我怎么就不能跑到这里来,你就只知道成蓉,就不允许我有爱你的权利么!”
“我,可你喜欢的并不是我啊,我又不是书里的人,你这又是何必呢!”
“陈明,明年我就要结婚了,这次得了消息,才过来看你的,就算我有心机,你也不应该见我一面就走!”
“我知道,是我的错,我竟忘了你,走吧,山上很冷,我们下山再说吧!”
“陈明,你可别转移话题,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有没有爱过我?”
陈明沉思着,闭眼拷问着自己的内心,终答道:“有!”
阿雪破涕为笑道:“我就知道的,你还是你,还是我的陈明!我会和你下山的,不过你可要等一会儿,我要当着你的面喊山!”
不待陈明应答,便只听见环绕飘散,声震空野。
“陈明,我喜欢你!”
“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一辈子!下辈子!”
陈明见着阿雪此般形状,心绪不平,叹气又流泪,道:“阿雪,走吧,下山去,我送你回家!”
阿雪喊完之后,声有嘶哑,也轻车熟路地牵着他的手道:“好,你送我回家,不过只有这一夜,你要将爱毫无表保留地交给我!”
陈明苦涩道:“好,不过你现在的身份是成蓉,小米那边还等着我们呢!”
下山行路,沉默与欢脱形成了冰炎的对比,最终到屋前于接洽,终变得毫无破绽。
“陈明哥,你带着嫂子回来了呀!”楼小米迎道,“快进屋来,外面可冷呢!”
“那奶奶呢,她不冷吗?”
“不冷,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在这门口等着爷爷呢,你可别担心她,她虽然眼瞎耳聋,可心里却清楚的很,我一会儿炖饭给她吃就行!”
带着面具演戏的人生,陈明也经历过,只是如今的局面确是他如何也没能想到,他竟然带着自己曾拯救的对他情根深种的阿雪,到这如同他妹妹般的小米家做客。
新火盆里的炭燃烧着,三人围拥着,谈论着曾历的趣事。
楼小米突然拿出对绣帕道:“陈明哥,这是我奶奶送你们的,是当年她绣给爷爷的,鸳鸯图,你们俩各执一图就是鸳鸯交颈,百年好合喽!”
阿雪即接下,谢道:“多谢小米妹妹喽,我和陈明啊,都记着呢!”
雪夜凝远,安眠憩梦,一通电话的到来让陈明急如热蚁。
成蓉有了消息,正在住院,他恨不得即刻赶往,小米睁开朦胧的睡眼,问道:“陈明哥,怎么了?”
“我要赶回白云市,我那边有一个很重要的朋友,得了脑瘤,有失忆的风险,需要做手术,要我签字的,我必须得马上回去,你就不要告诉你姐姐,电话我给你留了,有事记得要联系我,我先走了!”
“嗯,好的,你快去吧,路上还是碰到的顺风车的,只要你说明原因,他们会答应的!”楼小米帮他收拾好行囊后,与他说了再见。
门边的炭火熄灭了,这位名为黄婉秀的老人也终于恢复光明,她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丈夫,引领着他走向了拥有完整记忆的新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