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饭回了芙蕖院,在丫头的服侍下,洗漱完后的今夕换上家常藕荷色罗衣,端坐在梳妆台的铜镜前,任由身后的婢子小心翼翼地将她满头的青丝打散,铜镜里的人眼里忽然闪过一丝深深的恨意。
当低着头帮她梳头的丫鬟抬起头时,那双黑如墨玉的眼里又再次清澈如水。
“别梳发髻,就这么散着吧”,今夕笑道。
“不知道嬷嬷的都听了些什么……”,端茶丫鬟蕖叶在她耳边轻声道。
正说着话,只听外间有丫鬟道:“璆嬷嬷回来了。”
接着有脚步声响起,小丫鬟将打起帘子,一位满头白发步履蹒跚的嬷嬷缓缓走了进来。
今夕眼里立时有了笑意,抬眼望了望站了一旁伺候梳洗的丫鬟们,吩咐道:“我已梳洗完毕,你们且先下去吧,留璆嬷嬷服侍就尽够了。”
蕖叶会意,知道自己小姐有体己话跟璆嬷嬷说,应了一声便带着众丫鬟们悄然退下,自己则站在廊下吹着凉风赏着月。
“三夫人叫了苘姨娘去做什么?不会只是简单的说事吧。”
“苘姨娘从前是三夫人的陪嫁丫鬟,听说三夫人瞧着她一心一意伺候的份上,后来抬她作姨娘,这下越发死心塌地跟着三夫人了。听芍药院里的丫鬟说,新进的姨娘都快显怀了,却一直瞒着三夫人……”,璆嬷嬷顿了顿,叹了口气道:“如何瞒得住啊,想着三夫人应是与苘姨娘商量这事了……”
听到这儿,今夕眉头微蹙,看来她担心的没错,记忆中的那件事也应该还会发生,不过这次应该有所不同了,她嘴角很快划过一丝浅笑。
“今儿老夫人大动肝火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大夫人的儿子书哥儿今年会参加秋闱,却不思上进被老夫人罚去跪祠堂,至于那姨娘被送到庄子上去了”,璆嬷嬷撇了撇嘴又道:“大夫人那般掐强要尖,为着这么个不成器的哥儿,估计没少被老夫人责备……”
“大夫人管着这么大家子,哪能事事顺心呐,二夫人那儿……”
“蕣姨娘是老夫人院子出去的,之前一直在老夫人身边得力的人儿,才会恃宠而骄,听说有阵子没去二夫人那儿请安了……”
说起这些内宅琐事,璆嬷嬷絮絮叨叨可以说整天去了。
“劳烦嬷嬷了……”,今夕笑道
“那些院里的丫鬟仆妇说的,可是比老婆子说的有趣多了”,璆嬷嬷亦笑道。
桃花、杏花、海棠、山茶等等,院子里开得一团团一簇簇如锦缎般。一树树一枝枝的花球花瓣缀满了枝头,夹夹杂杂,重重叠叠地将青墨树枝都压低了,像是一幅绚彩斑斓的Chun之画卷,宛如一卷铺陈到天际耀眼夺目的云锦。
湛蓝的天空,白墙黑瓦间掩映着一枝枝密密层层花枝,远远望去像一朵朵五彩斑斓的的浮云,轻风吹来落英缤纷,立时下起一场场花雨
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扑鼻而来。
丫鬟蕖叶轻轻推醒了她,笑道:“小姐,今儿可是有课……”
将半旧不新的天香色纱帐玉勾挂上,蕖叶连忙递过一杯散着清香的热茶,柔声问道:“小姐,最近可还有魇着?”
今夕摇了摇头,喝了两口热茶,才问道:“什么时辰了……”
蕖叶笑道:“时候虽早,可也得早些儿准备……”
“这倒是,不然到时溦姐儿可又有话说了。”
洗漱完后的今夕端坐在铜镜前,任由身后的蕖叶一下下梳理着她满头的青丝,将一头乌发梳了一对简单的双环鬟,簪上一支梅花银钗。
只见今夕用石黛把眉毛画得又长又弯,眉色青褐,如望远山,秀雅别致。
这时,蕖叶忍不住叹道,“若是能用螺黛画眉,只怕那眉色更秀丽些。”
“螺黛那可是上贡的东西,平常人家如何能有啊”,今夕撇嘴道。
“听芍药院里的丫鬟说八姑娘用的就是宫中螺黛,连六姑娘也跟着沾了光。”
蕖叶倒豆子似的将听到的话都说了,瞧见今夕怔怔的神情,连忙笑道:
“不过小姐就算不用螺黛,这远山眉也是极秀气的……”
今夕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在蕖叶的服侍下换上一身秋香色绣朵朵白梅锦裳,并未抹任何胭脂,简单清爽的出了门上课去了,瞧得一旁的蕖叶直摇头。
平日里的课业倒是简单得很,一般上半晌是教书先生讲授小姐们的书画,下半晌则是学习琴棋还有女红之类。
为着能让姐儿们的女红拿得出手,据说府里还常年供养着一位从宫里绣房里出来的扈嬷嬷,专门教众人针线女红。而这些今夕以前并不知晓,为此没少遭罪儿。
“绣姐儿针脚绵密,花样精巧,只是还有错针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