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今夕时,她则有些尴尬说道:“没来得及装裱,祖母只能瞧瞧这半成品了……”说着,彩衣与蝶衣将一幅长长的绣品打开来。
“这是……”,大夫人像是吃了一惊,不由定睛细瞧一下。
“难得是屏风?这山水风景像是……”,二夫人也是一脸惊诧。
“是为十六联的屏风绣的,景致则都是南边的……”,今夕话未说完,樊老夫人已经从榻上起身,由鬏嬷嬷搀扶着上前一一细细瞧了起来。
“‘莺啼晓月’、‘小桥荷塘’、‘烟雨钟寺’……这些景致已经许久未见了,那时候老婆子还是个黄毛丫头,但凡那儿有好风光定是嚷着让家人护着去瞧瞧。”樊老夫人像是忆起了年少时光,脸上不由挂起了平淡和蔼的笑容。
“哎哟,那时候可皮了,枇杷熟了就拿竹竿打落,梅子红透了就蹿树上去摘,衣裳划破了不少,被严厉的嬷嬷们揪着耳朵儿训斥……”,樊老夫人说着和鬏嬷嬷大笑起来。
一旁的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霂大老爷忍笑道:“母亲,可是想起当年之勇……”
“可不是,到生下你的时候,我都觉得跟场梦似的,如今你都已鬓角斑白,年幼时也是天天讨打的样儿,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哟。”樊老夫人不甚唏嘘感慨道。
“一面绣的是南边风光景致,一面绣的四季花卉,啧,要说这份心思,可没人比得上夕姐儿了,真真是颗七窍玲珑心啊,你这手怎么这么巧啊……”,二夫人拉着今夕感叹道。
“花卉绣得比团扇上又更精巧些,错针漏针少了,会的针法更多了,更难得的是这份孝心,绣了许久吧,可怜见的别伤着眼睛……”,樊老夫人满眼疼惜地拉着今夕说道。
“绣了大半年,绣了拆拆了绣,亏得有扈嬷嬷在一旁指点一二,绣活才有了精进。一般是大白天绣,晚上较少动针线,只是没来得及做成屏风……”,今夕一脸愧疚道。
“这样已经很好了,过些时候祖母让人做成屏风摆屋里天天瞧着。”樊老夫人连忙笑着安慰道,又向一旁的扈嬷嬷说道:“你也是辛劳了……”
“也是夕姐儿愿学肯动针线,她与绣姐儿都是极有天赋的。”扈嬷嬷朗笑道。
“一对玉联瓶赏了绣姐儿,这下好,夕姐儿该赏些什么啊?”鬏嬷嬷笑问道。
“老婆子还没真糊涂咧,库房里还收着一架四联的小屏风,是前朝有‘织娘巧针’之称的巧绣,让人摆你院里去,你平常瞧瞧学着一二。”樊老夫人怜惜地向今夕说道。
“前朝的绣品存世不多,更别提这巧绣,啧,这回可是把你祖母压箱的宝贝给掏出来,夕姐儿还不赶紧上前谢礼,不然你祖母可要变卦了。”扈嬷嬷打趣道。
“谢祖母”,今夕连忙上前磕头谢礼。
“快起来,地上凉得很”,樊老夫人忙俯身将今夕拉怀里,帮她整理跪乱了的衣裳。
“夕姐儿还小,这般贵重的前朝绣品,还是收起来的好,万一……”,三夫人忙劝道。
“不是有丫鬟婆子们瞧着嘛,不过是个小摆件,收库房里也是白粘灰了,夕姐儿高兴就好。”樊老夫人不以为然道,“再说夕姐儿也不是那般毛躁丫头片子。”
“是”,三夫人低头应是,今夕却瞧见了她眼角闪过那丝憎恨。
用过晚膳,霂府彩灯高照,众人华服锦衣花团锦簇的游园放焰火,一夜人声鼎沸,笑语喧哗,赏梅观景,好不热闹。